第30章第30章
掌教还未开始讲道,悟道台上坐满了弟子，白袍浪一样翻滚。凌烟被柳月流拉着，越过众人。
弟子们还在激情讨论着，“你们见着没有，昨日、昨日的凌霄峰！”“一瞬间，山上的雪就化了，一念天地春，除却明阙仙尊，世上还有谁能做到？”
“这才是天道之下第一人啊！”
凌烟嘴角不觉往上扬。
天道之下？
未必呢。
“真想一睹仙尊的风姿。”
“那日我在紫云广场远远望了眼，仙尊遗世独立，渊淳岳峙。”“胡说吧，那么远能看见什么，何况他面上还带着帷帽，遮住了脸。”“仙尊为什么要遮住面容啊，该不会是面目丑陋，不能见人吧。”才不是。
凌烟心想，我师父分明是天人之姿，想到只有她见过师父的脸，她忍不住攥了攥掌心。
弟子们喊喊喳喳说着话，没有注意到她，话题七拐八拐,拐到了她的身上。“真羡慕啊，居然能成为明阙仙尊的徒弟。”“仙尊是不是开始收徒了呢？我愿意叛逃师门，拜入仙尊门下。”“你就不怕玉钟峰主听见！”
忽而一阵祥云降落，绮光如锦，祥瑞之中，白须白眉的掌教席坐云上，为他们讲解《道生》。
许多弟子对这样晦涩枯燥的道义毫无兴趣，听得昏昏欲睡，只碍于掌教威严模样，才竭力挺直脊背，用袍角遮住哈欠。凌烟席坐在地，腰背挺得笔直，细白手腕从宽大的袍角里伸出，叠在膝盖上。她听了一会，却想起那夜月华如水，仙人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古籍上，为她讲解大道的奥妙。
她用力阖了阖眸，袖子被柳月流扯了一下，顺着大小姐目光往上看，正对上掌教真人威严的目光。
凌烟连忙坐端正，暗道糟糕，只是晃神了一小会，怎么就被揪住了？掌教果然慧眼如炬！
“凌烟，"掌教问：“你可有什么疑惑？”原来是讲解完一段，到了提问时间。
凌烟想了想，轻轻摇头，“弟子并无疑惑。”语毕，便有人噗嗤笑出声，低声道：“并无疑惑，我看什么都没听懂吧。”凌烟侧过头，望过去。
在一众白袍绿纹的翠屏峰弟子中，一位少女坐得笔直，目光清亮，她站了起来，“既然凌烟师妹并无疑惑，那我有不解之处，可否问一问师妹。”柳月流皱了下眉。
旁人不知道，她心里明白，烟烟从未有机会接触这样高深晦涩的典籍，听不懂再正常不过。她正想开口为凌烟解围，却听少女声音清脆：“师姐请问。提问的师姐望着凌烟，“我将观想天地，感悟道法时，金丹常有凝滞涩痛之感。请问师妹，这是为何？”
凌烟还未回答，就听有少年忍不住低语。
“太为难人了吧，凌烟师妹还是个练气，怎么会懂金丹修炼时的感受？分明是刻意难为人。”
那师姐扭头望去，神情坦率，“什么金丹练气，悟道不是一回事，这是我修炼时遇到的难题，凌烟师妹既然说自己什么都懂，为何不能帮我解惑？”说话的少年便把脸埋进了袖子里。
凌烟认真想了想，“师姐，可是你灵脉太窄的关系？”师姐瞪大眼睛，涨红了脸，“你说谁灵脉太窄呢？！”这不是指着人脸骂她天赋不行吗？
她林春瑶好歹也是翠屏峰二代弟子中的翘楚，年纪轻轻就炼成金丹，要被一个练气期指着鼻子骂？
但对面的少女只是腼腆笑了一下，语气温吞，眼神清澈，“师姐误会了，我并非指师姐天赋不行，而是师姐观想中的天地，画地为牢了。”“师姐引气入丹，灵脉滞涩，是否因心中所思所感的′天地'，不过方寸庭院、一池春水？”
林春瑶蹙了下眉，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不知金丹期如何引气入丹，观想悟道，但…“凌烟顿了顿，眼前想起仙人抬手一指时，自己所见之景象，她不吝于把自己的感悟分享给其他人，“请师姐观想，非是引气入体，而是将自身化入天地之间，灵脉并非束缚灵气的沟渠，而是承接星轨的江河。我既是天地，天地亦是我。”林春瑶瞪大眼睛，只想象一番那景象，顿觉天地广阔，凝滞许久的境界竟有松动的迹象。她连忙盘坐在地，灵气涌入白袍里，半响，站起来朝凌烟拱手一拜，“受教了。”
悟道台上，林春瑶只听几句指点，便突破凝滞境界。凌烟从此一战成名。
弟子们不再感慨：“她怎么这样好运成了剑尊的徒弟。”而是：“我咧个去，剑尊从哪儿找到这个天生道修的宝贝。”有扼腕叹息的，“我师父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没把她捡到我们山门？”也不乏质疑，“瞧她那娇滴滴的样子，能继承剑尊衣钵，提得动剑吗？不如转投抱朴峰里，跟掌教学术法吧。”
掌教一走，凌烟就被师兄师妹们包围起来。“师妹，再指点我几句吧，我的境界也凝滞很久啦！”凌烟模样腼腆，目光诚挚，遇见自己会的，便将感悟说出，遇见不会的，也老实回答，很快便赢得一众师兄师姐的喜爱。她陷在人群里，悄悄对外面的机月流使个眼色。
柳月流会意，走到外边。
凌烟朝着众人赧然一笑，伸手捏诀，霎时身影便隐去，再出现时，已是百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