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地眨,脑袋里有些乱糟糟的思绪,怎么都拼不到一起去。
可是人却已经支撑不住了。
黑沉沉的梦乡侵袭齐穗的身体。
酒店隔音很一般,但此刻万籁俱寂,睡眠也变得轻而易举。
而另一边,戴着平光镜处理公司事务的LEO,在注意到一侧吹风筒停止工作之后,先是摘下眼镜,用指腹揉捏过带着明显涨意的眉间。
又将齐穗前两天交上来的、修正过的文件稿电子版打开看了一部分,标注出仍需要改正的地方,才闭合电脑去休息。
抗过敏药被他放在手心,像吃糖豆一样吞几颗,喉咙稍微咽一下,苦涩的药就吞进胃里。
喉头的黏膜处仍然有着若有若无的钝痛。
LEO从行李箱装的小药箱里翻出一瓶小小的消炎喷雾,是他前段时间被齐穗用止咳喷雾上过药后,又重新去药店购买的。
男人穿着深黑色的浴袍,站在卫生间的半身镜前,胸前捂得严严实实,并不喜欢暴露过多身体表面。从小到大,擅长过敏的身体总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反应,这迫使他不得不每周准时准点去三次健身房,只是为了提高一些微薄的免疫力。
敏感而低阈值的身体适当运动是有些好处的。虽然健身的开始并非他自愿,但是运动到现在,身体确实好了很多,比大学时候动不动就请假回家强太多。
顺着他的衣领看进去,从耳后到左侧锁骨下方连成一片,是浅红色的一团云雾,表面还轻微浮起,隆起一层皮肉。
带着痒和痛,偏偏不能用手去抓,否则会更加严重。
男人眉眼深深。
消炎喷雾张开嘴巴,不甚温柔地喷在喉头的位置;而过敏的皮肤暂时还不能涂药,只能先尽量防止摩擦。
他狼狈地咳嗽两声,又害怕隔音功能差的房间会将他的声音暴露到隔壁。
说来奇怪。
明明是大差不差的药,明明手法是一样的,但是齐穗给他喷药时,偏偏就没这么难过。
他看着镜子里狼狈的男人,脖颈通红,心里却比谁都明白,那是什么都无法代替的效用。
因为那是心理作用。
那双纤瘦白皙的手,掌握着他的神经。
当他被冰凉的指尖关闭口腔时,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反抗了。
苦痛的药物润喉止咳,但带着凉意的手却明白地揭示他的不堪。
假若药物管用,他也不至于深夜如此狼狈地站在镜子面前,用消炎喷雾止住自己夜半的镇咳,叫自己不要去惊扰隔壁的女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脸。
心中暗啐。
向瑜,你真是疯得彻底。
再从迷迷糊糊的梦境里醒来的时候,齐穗感觉到一阵昏沉,坐在床边迷糊半天,头重脚轻到差点一头栽到地板上。
抬头便感觉凉风照着脸上呼呼地吹,她竟然一夜没关空调。
她急忙关掉空调,把身上的睡衣换成稍厚的针织开衫,顾不得身上轻微的不适,踩着拖鞋先洗脸刷牙。
条理清晰地先洗脸刷牙、后擦防晒补散粉,直到镜子里的女人外表看起来得体之后,才换鞋走出房间。
她和LEO约好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在餐厅碰面。
齐穗几乎没准备什么东西,只带了用来记录的工具,放在小小的背包里,多余的东西一项没带。
坐在靠窗餐桌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朝咖啡杯里倒什么东西喝,再一靠近,齐穗闻到他杯子里散发的、热腾腾的豆浆香味,忍不住抿唇想笑。
哪有人用咖啡杯喝豆浆的,关键是这架势还挺能唬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喝的是什么名品咖啡豆。
LEO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咖啡杯上,轻描淡写地解释:
“我不爱喝咖啡,也不能喝牛奶,只有豆浆偶尔能喝。”
知道了,娇气的花孔雀。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这日子过得真是要多苦有多苦。
齐穗在他对面坐下,花孔雀又换了一身漂亮衣服。
外勤显然就不能像平时那样,在办公室里穿成秀场模特,毕竟天气炎热很容易中暑,于是他刻意选择舒适简单的衣服。
只是顺着空荡荡的领口,能看到一片呈浅红色的皮肉,颜色不严重,碍于面积大就显得可怖。
齐穗一边剥水煮蛋一边问他:
“脖子上是过敏了吗?要不要涂点东西?”
LEO看着她剥完鸡蛋,平淡自然地把鸡蛋塞进自己嘴巴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问道:“我没带合适的药,不知道该涂点什么。”
齐穗咀嚼着尚带着温度的鸡蛋,想了想,
“我行李箱里带了皮炎平,等回来你拿去擦一点吧,应该会管用的。”
对面的LEO垂下眼眉,或许是晨起的原因,神色看起来竟然有种异常的乖巧。
他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齐穗吃完水煮蛋,对面的男人还在慢吞吞喝豆浆,但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似乎除了豆浆之外他什么都不打算吃。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才不到八点。
她问道:“你能吃鸡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