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得到接驾的消息,已经接近午时。
正在闷气的薛妃听到小路子进来报信,说是皇上过来用午膳,先是不敢置信的一惊,在众人的道喜声中,笑意盈盈的扶着白芷的手起身,面上的沉郁之色一扫而空。
殿中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薛姈轻轻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将手中安神的丸药送回了抽屉里。
她真心实意盼望薛妃的恩宠多些,别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皇上心里始终记挂着娘娘呢,得了空就先来看您。”白芷先是笑着恭维了主子,抬眼看了时辰钟,忙不迭的张罗起来,“只有半个时辰了,奴婢们得快些服侍您梳妆更衣。”
薛妃容光焕发的点头,双眸盈动着畅快和得意。
宫中一定早就传开了她和卫贵妃在莲池的事,她简直能想象到众人在背后嘲笑她被贵妃欺辱的嘴脸。
本以为自己这下要丢脸了,未曾料到皇上竟先来她的延福宫,这可是天大的颜面。
眼见薛妃在众人的簇拥下要进内殿更衣,薛姈适时的站了出来,她垂着眉眼,姿态谦卑恭敬,轻声道:“娘娘,奴婢先去小厨房炖您午后要喝的补汤了。”
她打定了主意在天子走后再回来,选了个挑不出错的由头。
薛妃眼下心情大好,急着去选衣裳,见她如此识趣,和颜悦色道:“去罢。”
薛姈屈膝行礼后,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然而她没看到自己转身后,跟在白芷身后的采枝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宫人们在银柳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采枝先一步抢了去箱笼里取衣裳的活计,动作极快的将鲜亮和净色的衣裳各挑了两套,便急急赶了回来。
此时薛妃正坐在妆镜台前,由白芷服侍着重新梳头。
“宫中人人都说贵妃得宠,奴婢瞧着只是贵妃自己虚张声势罢了。”采枝在薛妃面前还算得脸,说话也大胆些。“听到皇上来咱们宫里,只怕贵妃要气歪了鼻子。”
这话虽有些不恭敬,却着实说到薛妃的心坎儿上。
果然薛妃听完,只嗔了句“没规矩”,并没有别的责备的话。
采枝双手捧着托盘走到薛妃跟前,看到妆镜台上并无颜色鲜亮的首饰和胭脂,心里更添了些底气,似是无心的开了口。
“娘娘的恩宠正隆,整个后宫都是独一份儿。”她奉承了一句,又轻轻皱着眉,好似满心都是为薛妃打算。“阿姈姑娘是娘娘家里的妹妹,奴婢不该多言。”
“可姑娘说吃些丸药就足够解暑,像是不赞成去请太医。”
“看到太医来给您请脉,皇上怕是会更怜惜娘娘呢。”
采枝话音才落,只见铜镜中薛妃唇畔的笑容渐渐淡去,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她并不害怕,甚至有点得意,主子一定会怀疑薛姈别有用心。
只是薛妃看过她挑的衣裳后,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满意之色,嗓音里反而有几分不快。“去换两身雅致的来,除了红白两色,本宫没别的衣裳了么?”
采枝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办事不合主子心意,红着脸快步退了下去。
薛妃挑了一支水仙花簪,递给了一旁的白芷,语气有些凝重。“妆容淡雅就好,不必刻意憔悴。”
白芷听完,心里不由犯嘀咕。既是称病才引来皇上探望,也该有几分病容才对,在采枝说话前,娘娘自己也是这意思。
只是看娘娘不欲多言,她也不好深问,手脚麻利的照办。
待到梳妆完成,薛妃自己挑了套雪青色的宫装,样式纹绣俱是简洁大方,很衬她今日薄施脂粉的面庞。
薛妃站在落地穿衣镜前,心绪复杂地端详着自己。
“娘娘,圣驾到了——”
听到小宫女跑进来报信,薛妃回过神来,理了理衣裙就要亲自迎出去。
才走到廊庑下,她望见了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
似是觉察到薛妃炙热的目光,赵徽不紧不慢的抬眸,看到她这身清雅的装扮,眼底划过一丝满意之色。
他今日来延福宫,便是因薛妃还算懂事,没有装病请太医来闹大她和卫氏之间的矛盾。
她快步迎了上来,按捺下心头的酸涩,扬起一张笑脸。“妾身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赵徽抬手扶住了她,温声道:“你身子还虚着,平身罢。”
薛妃目光盈盈的仰头看着天子,轻轻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她等了一瞬,见他没有推开的意思,才放心的同他携手进了殿中。
待赵徽落座后,抬眸瞥过薛妃身边服侍的人,并没有瞧见那日的宫女。
“皇上政务繁忙,还惊动您来看望妾身,妾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薛妃亲自端着茶奉到天子面前,并没有诉苦,只有满目欢喜。
赵徽收回了心思,那张俊美的面庞上似有几分疼惜,他神色温和的道:“朕知道你懂事,今日是得空来看你,不必放在心上。”
被皇上这般温言哄着,她本该高兴才是,可薛妃却感觉心底一凉。
莲池旁的事皇上一定知道了,却只字未提贵妃对她的羞辱,也没有追究贵妃的意思,只说她懂事。
眼下她有功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