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剧烈颠簸,木质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的声响,像一柄钝刀不断切割着唐三的神经。
少年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置于膝上,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运转玄天功。
三日前的夜晚,奥斯卡的太极拳法,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那是他目前为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违逆了老师的意愿。
“我想去天武学院。”
当时说出这句话时,唐三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声音。
玉小刚阴鸷的目光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脖颈,但他依然直视着弗兰德镜片后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此刻车厢内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奥斯卡枕在赵无极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时发出几声梦呓。
银发少年眉头紧锁,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玉小刚像尊石像般僵坐在角落,宽大的黑袍裹着他瘦削的身躯。
自启程以来,他的嘴唇就一直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弗兰德那天所有的话,凝聚成一把淬毒的匕首,将他脆弱不堪的“大师”尊严戳的千疮百孔,化脓溃烂。
“弗老爹...”
奥斯卡突然抽了抽鼻子,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是不是到了?我闻到桂花糖蒸栗粉糕的味道了...”
弗兰德撩起车窗布帘,午后炽热的阳光瞬间涌入车厢。
道路两侧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动,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走上天武大道了,”弗兰德推了推滑落的眼镜。
若有飞鸟掠过天斗城上空,定会惊异于西南角那条与众不同的通衢大道。
比皇城主道还要宽阔三分的路面上,行人车马泾渭分明。
穿过城门道路尽头,一座气势恢宏的拱门上,“天武学院”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就说嘛~”
奥斯卡伸了个夸张的懒腰,从腰间香肠造型的魂导器中取出一块银质铭牌。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铭牌稳稳吸附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阳光在金属表面跳跃,清晰映照出少年神采飞扬的大头照,下方烫金小字标注着:
【二年级一班|学员编号:A-0713】
最下方还镌刻着一枚微型法阵,此刻正泛着淡淡的蓝光。
实验室的魂导灯将金属器械映照得银光流转。
徐南北右眼佩戴的“介子观探”泛着幽蓝微光,镜片内部精密齿轮随着他调整焦距的节奏咔嗒轻响。
刻刀在他修长的指间翻飞,刀尖在秘银零件上勾勒出比发丝还细的纹路。
“成了。”
他轻呼一口气,白雾在冰凉的金属表面凝结成细密水珠。
零件被举起时,内嵌的法阵立刻流淌出液态光晕,在空气中投射出立体的星图轨迹。
突然,操作台角落的传讯魂导器亮起蓝色光点。
徐南北眉梢微动,镜片上自动浮现出天武城门口的监控画面——银发少年正蹦跳着指向糖画摊子。
“这贪吃鬼...”
男人低笑时眼尾泛起细纹,随手摘下观探镜。镜腿折叠时发出清脆的“咔“声,露出他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右眼。
学院小径两侧的银杏正飘落金蝶般的叶子。
抱着教材的学生们见到他,纷纷停下行礼:“徐主任好!”
几个胆大的女生红着脸偷瞄他领口松开的扣子——这位魂导系最年轻的八级魂导师,总是不修边幅却自带书卷气。
独栋小楼的门锁感应到他的魂力波动,“叮”地弹开时带起一阵风铃脆响。
“欢欢?”
徐南北弯腰换鞋,故意拖长音调,“你奥斯卡哥哥回来了,带了三味居的糕点哦”
“骗人是小狗!”
奶声奶气的尖叫从二楼传来。扎着哪吒头的女孩咚咚咚冲下楼梯,发间缀着的银铃铛乱成一团。
她突然急刹在最后三级台阶,狐疑地竖起小拇指:
“爸爸发誓?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徐欢欢!”
柳二龙从厨房闪出,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她一把拎起女儿的后领,却在弹额头时收了九分力:“没大没小!”
徐南北倚着玄关轻笑。
六年前女儿出生那晚,叱咤魂师界的“杀戮之角”抱着婴儿哭得像个孩子;
如今却连女儿粘着他都要吃味。
“大哥这次应该...”
柳二龙话音戛止。她敏锐地注意到丈夫听到弗兰德时平静的表情,顿时咬住下唇转身就走,却被突然袭来的手臂圈住腰肢。
“心情不好?”
徐南北贴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染红了那截白玉般的脖颈。
柳二龙肘击的力道在触及他胸膛时已卸去七分,最终变成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哼。
徐欢欢双手假装捂着眼睛,其实手指缝隙大开,明亮双眸目不转睛的望着贴在一起的爹娘。
奥斯卡走在队伍最前方,双臂微微张开保持着平衡,装有糕点的油纸包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