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倒掉,开水龙头的一瞬,视线模糊了一片。
再回到床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她侧躺在他身边,背对着他,翻开了手机一-斯野飞天奖上立身侧眸的照片和槐树下的少年李雨弃重叠在一起。
李雨弃有两颗痣,鼻骨上一枚山根痣,脚踝处一颗。李雨弃也有很多伤,夏天的时候很少穿长袖,他养父回来一次,他就得挨打。
倔强的少年从不露怯,他身上伤和脚踝上的痣一样,都只有司染知道。她沾药给他擦过伤,也抚摸过他的脚踝痣。年少一起陪伴的那三年,是很难割舍掉的。司染闭上眼睛,她以为她能克制住自己,可是看到那么相似的地方,心又像被掏出一个洞这么难。
更难的是,她觉得不能再把斯野当做李雨弃了。平心而论,他对她很好。
他是那么敏锐的人,司染总觉得他察觉到了什么。司染无声的流泪,哭得最狠的时候,浑身发颤,一截手臂从后背抱住了她,惊了她一下。
回眸,却发现他还是睡着的,手只是无意识地搭在她身上。他睡觉的时候喜欢这样,喜欢紧贴着她的身体,捂得她暖暖和和的。她对他的身体没有半点抗拒,甚至于贪婪。司染把手机抱在怀里贴了贴,睫毛颤抖,拼命压住情绪。但是没有办法忍住,她捏手捏脚的下了床,从画室拿到了那张发黄的旧照片。
日光折在少年的眼角,刚好跟月色落在斯野眉眼的角度一样。司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相片里面的李雨弃,咬着唇躺了下来,偏头将照片压在枕下。
对于身边的这个人,他在的时候她会感觉到安心,他不高兴的时候她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看到他哭的一瞬,心脏也被扯了一下。到底是只因为他长得像李雨弃吗?
司染不敢想下去。
想得越深,就好像背叛了年少的那段岁月。会离李雨弃越来越远,直到忘记。
大
女人呼吸逐渐绵长,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睡梦中还挂着泪,打湿了枕角。就像刚才他的眼泪打湿她的颈窝一样。
斯野放开揽着她的手,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的眼瞳空洞落寞。她手机里的照片藏得那么深,放在了加密相册里面。就像她把李雨弃藏得那么深一样,深得他怎么挖也挖不出来了。斯野抬起手,小心地从枕下抽出照片。
照片已经发黄发旧,边已经磨损,是主人经常拿出来翻看的缘故。照片翻过来,有一行字,字迹稚嫩不成型,显然还是司染年幼时候写的一-我不是太阳,却妄想温暖你。
盯着那行字,他的手抖了两下,指腹将照片边缘压出褶皱,手背上青筋爆起。
半晌之后,斯野撑手半靠在床头,把照片重新塞回她枕下,拨开司染鬓边的软发,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侧脸。
看到时间流失,看到鱼肚泛白。
天已明,心未亮。
大
快到八点的时候,司染猛地一抖,醒来,下意识就去翻枕下,触摸到照片一角,安下心来。
转身,斯野靠在床头,正看着她。
司染缓了下心跳:“醒了?头疼不疼?”
他一双眼睛通红,异瞳色本来就比黑色浅,现在显得更红。司染仔细一看,愣了一下。
他眼底一片青白,下巴上长了一圈胡渣,看起来比较憔悴,像一夜没睡。“你是不是没睡好?今天不要去公司了吧。”斯野眉骨微抬:“不去公司?霍言让你说的?”他一语即中,敏锐至极。
“他比较担心你,提到过。”
闻言,斯野下了床,拉开衣柜却是在换衣服。脱了睡衣以后,露出姣好的身材,背脊线条流畅。腰侧的纹身也显了出来,浓浓烧热的烈火。这是司染第一次在白天看到那处纹身,面积很大,火焰纹路绕在他腹肌紧实的腰侧,很好看,显得有些野性。
他换衣服的时候,侧着身,好像是故意让她看到这处纹身似的。同样的地方,少年人是烫伤,他的是平平整整的纹身。看他穿的是件米色的衬衫,显然是还要去公司。司染有点急,他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太好。
“在家休息一天行吗?”
斯野扣扣子的手停下,侧眸看她:“是你自己想让我不去公司,还是替霍言说的?”
他目光一瞬冷冽,压得她有点怕。
他气势太强,有种深深的压迫感。
司染其实不太舒服他这样,她怕气势太强的人。她垂下眸,滑到喉咙处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再转头,他已经换好了全部。
“喝碗醒酒汤呢?”
她的话追在后面,但斯野没有搭理,洗漱完以后就出了门。岑姐叫他,他也没理。
等司染出来,看着外面卡宴车驶出尘吾院的情景,长睫飞速眨动。岑姐看着,心心里沉沉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