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她拉弦的玉手,几乎是瞬息之间,弓弦被撑开。
她一时睖睁,慢慢地回头,所见的,是谢寒商那张倾国倾城、肤光绽雪的脸。
他目视着弓,语气偏低沉:“这是射马弓,要一点一点放,否则可能会拉伤手臂的筋肉。”
他的话,有股莫名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萧灵鹤竟怔怔地回过神,在他的协助下,一点点放松弓弦,直至弦身还原,她取下羽箭,肌肉颤抖的双臂垂落双腿两侧,兀自酸痛难抑。
“你——”
不知怎的,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
她觉得谢寒商好像发生了某种微不可查的变化。
当然,这应当只是错觉而已。
她笑自己多疑,“哎,大师不是法门寺的佛子么,也懂弓?”
谢寒商蹙眉,沉默一息之后,他淡声道:“略知一二。”
止期以为公子已经大好了,对自家公子还能扯谎?
谢寒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许多记忆,脑子里的记忆犹如碎片,暂时还拼凑不完整,他不太记得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于是便问止期。
止期不敢对公子说假话,但又不敢编排公主的不是,于是只说,公子撞伤了脑子之后,意识不大清楚,错把自己当成了法门寺佛子,被公主“请”进了城阳公主府。
至于这两人某些不可描述的事,关于花魁“声声”的那段,止期绝口不提。
但凡聪明的这时候就晓得守口如瓶,否则公子若知晓了他前段时间化作春风楼花魁求着被城阳公主酱酱酿酿,只怕要恼羞成怒之下激情自刎!
所以,只说法门寺佛子这段,是有选择的,是明智的,是非常稳妥的!
但谢寒商还是从止期的语焉不详、颠三倒四之中,听出了一丝不对。
本想质询当事人城阳公主,但——
她竟拉了他的手。
厌恶他至极的城阳公主,用一种他不能理解的自然和熟络,拉住了他的手,甚至吃豆腐似的,慢慢地勾搭、挼搓着,被她指尖玷污的位置,顷刻之间便红热了起来。
这具身体本能地为她而狂热,无可自抑,也无法伪装。
至于质疑她,逼她问她,于谢寒商而言,只是乌头白马生角,自己想想便罢,怎可能发生。
遂化作自嘲一笑。
萧灵鹤将弓箭送入他手心,明眸轻睐,若烟波于湖面纵横,他一瞬失神,便为她唆使:“你教教我,怎样射箭。”
谢寒商垂下眼眸,没动。
萧灵鹤疑惑:“你嫌我笨拙,不愿意教我吗?”
他提眸看她,实在不知,公主是如何做到抛弃前尘旧怨,仿佛无事发生的,她分明讨厌极了他,为何此时,她却对自己如此熟稔亲密。
“无声?”
这个称呼一出,谢寒商轻震。
“公主如何知道我的乳名?”
萧灵鹤讶异地歪过脑袋,伸手试了试他的脸颊温度,“昨晚上你告诉我的呀。你自己倒忘啦?”
谢寒商的脑子里关于昨晚的记忆,的确是一片空白。
默然一晌,他道:“公主,射术之道,在形端而气静,以力运弓。公主力尚浅,须锤炼体魄,少则半年,才可试拉五力射马弓。”
听说自己不可能拉得开这把弓,萧灵鹤无不失望,看了一眼这把做工精湛的宝弓,心忖原来自己与它是没缘分,气馁得脸色郁悒起来,只想丢开弓箭走开。
公主背过身要走,谢寒商语调清寒:“我可以让公主先体会射靶的感觉。”
这个倒是好玩,萧灵鹤眼眸明亮,一回眸,朝他蹦了过去,一下直蹦到他胸前,“当真?”
公主,目如繁星,骄傲,张扬,明艳。
一直如此,从未黯淡,从未蒙尘。
谢寒商握住了萧灵鹤的双手,帮她起势扣弦。
“分步。”
萧灵鹤感觉自己膝盖弯内侧被拍了拍,轻轻一拂,她的双腿就随着他的指示分开了,变成了射箭最方便的姿势。
“挺腰。”
萧灵鹤感觉自己的腰窝也被拍了拍,力道不轻不重,她呢,令行禁止,照着他的指示挺起了胸腰,昂首前视:“行了么?”
两个侍女窃窃私语,都在场下喁喁地笑。
萧灵鹤被笑得一时分神,她的肩也被拍了一下。
“抬头。”
萧灵鹤照做,心说自己力道不够,就是把姿势练得再正确,也拉不开这张射马弓啊,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
她这么做了,身后忽然贴近来坚硬的胸膛,一双微凉的手,泛着淡淡兰息,一缕缕吐出,沿着贴覆的肌理寸寸将她缭绕。
他在身后,替她提拉上箭,微一使劲,张开弓弦。
那把她怎么也拉不开的五力射马弓,在他掌心犹如孩童的玩具般,被轻而易举地驾驭,挽弓如中秋月,一箭破梨花风。
不过区区三丈,箭矢锋利,生生穿透了对面的红心箭靶。
箭镞脱手去时,留下手心余韵不绝的震荡。
萧灵鹤却没空顾得上,微微仰起视线,看向身后眉目持凝、颜色若雪的男子。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昨日的一袭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