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服的神情,高昂着头,眼里亮得不像话,兴许是无知者无畏,即使被人追得狼狈至此,也丝毫不觉得在别人的地盘上该收敛一二。
沈纤慈还未开口,裴述抬手一晃,便取下了她发间那支摇摇欲坠的珠玉步摇,簪头是一颗形状浑圆的珍珠,周围还镶着一圈璀璨夺目的金刚石。
裴述掰下珠子,朝陈八爷掷去,不偏不移地落在陈八爷手里,“这颗珠子一千两银子也有了。”
陈八爷搭在肚子上的手动了动,这么圆润无暇的珠子确实值这个价,若有出得起价的,还能卖得更高,银子是到手了,但是人嘛……
“人自然归我。”裴述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淡声道,“做生意的人总该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如果你的手下还能动得了手,也可以试试。”
至于试什么,就不必多言了。
陈八爷看看刀疤脸和瘦猴,似乎谁都不太能指望上,立时换了副和气笑脸道:“银子到手什么都好说,瘦猴,刀疤,咱们走。”
言罢,竟大摇大摆地走了。
沈纤慈气得直跺脚,不满地问道“你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裴述踅过身,不紧不慢地走着,“那你说该当如何?”
“当然是把他们都抓起来,或者,或者是将他们痛打一顿,要让他们悔恨终身,总之不能就这样算了。”
“好主意,你为何不去呢?”
“我?”沈纤慈呆了呆,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去自投罗网,刚从他们手里逃脱出来,还要上赶着送上门不成。
她猛然停住脚步,瞪着裴述的后背,扭头就想走。
不过当她转过身,望着照常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些迈不动步子,仿佛陈八爷等人就躲藏在这些人群里,随时都会钻出来抓她。
沈纤慈挪动了一下双脚,碾了碾脚下的石子,恨恨地一跺脚,抬步跟上了裴述。
两个人一个在前头走,一个在后边跟着,中间的空儿足可以站下三四个人。
正是晌午用饭的时辰,赶完庙会的人都在往外走,沈纤慈被人挤来挤去,仿佛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唯有拼命地稳住身子才不至于被人群挤到别处。
这庙会好像再也不是先前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初来时的可爱有趣,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晕,连远处的鸡鸭鹅叫都显得那般吵人。
裴述步履从容地走进一处布棚子搭起来的面食摊子,此时刚刚走了一波食客,棚子里刚好空出了一张桌子。
老板娘笑逐颜开地迎过来,麻利地抹好一张桌子,取了只干净茶碗,拎着大茶壶倒了碗黄澄澄的茶水,“客官快坐,先喝杯茶润润喉……今儿人挤人的,半天都走不动道,客官来咱这儿可是来对了,要茶有茶,要吃的有吃的,就是坐下松乏松乏筋骨也使得。”
裴述一来便受到了热情招待,沈纤慈可就没他这么好的待遇了,她刚要进去寻个位子歇脚,就被拦在了外头。
“哟,这是哪来的小乞儿,咱们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可不兴吃白食啊。”老板娘生得丰满高大,两条因常年干活而分外结实的胳膊一叉腰,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的,看沈纤慈的眼神透着一股警惕,仿佛已然看出她口袋里掏不出一个子。
沈纤慈涨红了脸,她哪里像是吃白食的 ,气不过地指向裴述,“那他呢,他凭什么就能坐了,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吃白食的?”
老板娘拍拍围裙,娇笑道:“那位公子就算不付钱也没关系,这点吃喝我还请得起。”
裴述端起茶碗,闻言笑了笑。
沈纤慈满心不服,这是什么道理?
只因沈大小姐不知道这世上不仅女人的美色可以当饭吃,男人的美色同样可以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