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抿了抿唇,神色复杂,“你快熬不住了都。”…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申恩看着自家老板慢慢摘下眼镜,修长手指按了按眉心,动作轻得像在掩饰什么。
“我知道。"他只这么说,随后继续签字。暮色沉沉,贝言坐在单人沙发上,随意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冷淡地扫过对面的父亲、哥哥,以及一一
坐在最边缘、眼眶通红的宋萦。
很好,三堂会审。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等她爸开口。反正这些年类似的场面她见多了。
无非是宋索又告了什么状,而她得应付一场训斥。这回估计又是来哭封杀的事。
果不其然,宋萦摆出一贯的柔弱姿态,低着头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看,默默抠着美甲,豆大的泪珠却一滴接一滴没断过。“贝爹,我知道贝贝一直不喜欢我,但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也都是自己的努力。”
“就这么收走我的一切我该怎么活……
贝言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针对她的说辞,她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推到顾知宜身上,她打算直接做了这恶人。
她晃着脑袋,也没喝杯中苦极的茶。
其实没尝过,但知道不会有人迁就她口味,所以干脆默认是苦的。宋萦扯了扯贝修明的衣角,“贝爹,我求求贝贝了,我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但至少放我一条生路…”
贝言眼睛一翻,看到对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嘴角分明在微微翘着。像是在笑她,今天是必败之局。
贝修明突然开口:“宋萦,说点实话。”
宋萦猛地发抖,脸色一白,手指绞紧裙摆。贝言抬起头,眉头紧锁。
不对劲。
“我最近才知道,这么些年,贝言那些黑料原来都是你公关团队放出去的……贝修明声音很冷,“你一边蹭她热度,一边恨她踩她。”宋萦嘴唇颤了颤:“贝爹!我没有!”
茶杯重重砸下,瓷片在宋萦脚边炸开,宋萦吓得抱头蹲下。她的辩解第一回撼动不了对方,反而惹怒了对方。贝言皱着脸,看不懂今日的战局,而贝修明气得直抖还在说:…贝言刚靠电影红起来那年,铺天盖地都是她的黑通稿。”“说她靠导演上位,片场霸凌同组女演员,耍大牌欺压工作人员……闹得最凶的时候,连合作品牌都连夜撤了她的代言。”贝修明突然哽住,指节捏得发白。
“…她那时候才十八岁,你就是这么编排她的!”他猛地将一叠文件摔在宋萦面前,纸张散开,露出当年那几个带头下场的营销号银行流水记录。
打款人清清楚楚写着宋萦助理的身份证号。空气凝固。
贝修明胸口剧烈起伏,想起那年自己看到新闻时的暴怒。他不仅没有帮过女儿,反而直接要求她退出娱乐圈。而现在,证据就摊在眼前。
宋萦见事已至此,流着泪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小姨父,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一直告诉我说要对贝贝好一-”
她不提她妈还好,她一提她妈贝修明直接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滚出去。”
他仿佛在压抑着更深的恨意。
宋萦显然没有料到,连提当年的情分都已经无可挽回。她傻了眼,整个人站在那里,连装也不会演也不会了。贝言无意识抿了口茶。
甜的她一怔。
“贝言。”
她抬起头意识到是她爸在叫她。
贝修明起身离席,“你跟我来一趟。”
贝序示意她去,他能应付处理宋萦,贝言点头同意。跟着父亲走进书房,夕阳透过落地窗将整个房间染成琥珀色。没人说话,静默中,这回是贝修明先开口。“这些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是我做错了。”贝言揣着手。
贝修明一只手按在书桌上垂着头,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没了,就只是想和你说这个。”
她就打算离开,临走前脚步忽然停下来,回头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喝甜的。”
贝修明的目光远远落在她身上,唇线松动:“知宜告诉我的。”
顾知宜坐在黑色轿车的后座,车窗外的城市霓虹在雨水中晕染成片片光点。果然是雷雨。
车门拉开,沉闷雨声一霎那变得清晰。
申恩撑着黑伞,西装左肩湿了大半,“老大,对方不肯让步。”顾知宜长腿叠起,连眼皮都没抬,“告诉他我脾气差耐心有限。”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小纯歪着头趴在草地的照片跳了出来。他往下一翻,对方没有发多余的话只是张照片。想了想,顾知宜睫毛垂下,以一张图片回复对方的图片。才刚传过去。
对方忽然回了好几条信息,还弹出了通话。贝言:「顾知宜你什么时候回来。」
停顿半秒。
贝言:「你都咬戒指了顾知宜??」
贝言:「说话。」
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屈起的无名指上。
婚戒下方压着几处深红的齿痕,无名指指节隐约透出情动的粉色,在车顶灯下泛着湿润光泽。
那是上午会议结束后,他咬着戒指所在的指节,压抑住那句想见时留下的。咬痕个个深重。
于是指节被自己咬得根本没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