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却是,幸好他黑色的衣料遮盖了血迹,否则场面更难应对,速速打发了这些人才好。
“因为我。”女娘声音清晰,恍若泠泠水声而过,驱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祁泠清澈的眸抬起,一字一句道:“我与姐姐来此散心,但我胆小,纵有奴仆相伴,可还是不敢居于此处,故传信儿央兄长回来护我和长姐。”
她说话时克制住了说谎的颤音儿,听着颇为真诚。女儿家的娇嗔痴缠最是无理,能解释得了一切不合理之处。
可……祁清宴眉眼低垂,目光落在她攥紧披风边缘的手上,周围一圈褶皱。他已知晓,当她紧张或疼时必会找些东西去攥在手心,如今再加上一个心虚。
他未出言,站在一旁宛若雕像,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祁家人……”楚徇齿缝之中挤出是三个字,从嗓间发出一声嗬,“可本宫爱犬除了贼人,追着的便是什么烂的臭的,肉骨头。”
祁泠气他这么阴阳怪气,想起那位跋扈的五皇子妃,顿时有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感觉。她不喜这对夫妻,可祁清宴受伤是事实,即使他口中的“贼人”真是祁清宴,她也不会认为是祁清宴做错了。
内心知道这狗怕是追着血腥味过来的,可又无法反驳,她颇为无助,没经历过大事的小姑娘不知该再编出什么来。
幸而,祁清宴已经看出了她的无措,他开口,淡淡道:“或许因我受了伤,这畜生对血腥气敏感,循味而来,也不足为奇了。”
这时的祁泠,又觉出阴阳怪气的好处了。祁清宴说话,似是在解释,又将对方也骂了进去。
楚徇哼一声,“那就对上了不是,那贼人逃走时,被我身旁的神弩手射中了。”
祁泠紧张到嗓子眼发干,无意识靠近祁情宴,一只手攥着自己衣裳,抬头望着他的目光盛着几分忐忑,又不敢让对面的楚徇发现。
身后的视线太过明显,殷殷切切,让人忽视不得又有些无奈。祁清宴往后握住她的手腕,察觉身后之人没那么绷着,才松了手,道:“原是打算去南陵郡,不想路遇一众流匪,受了伤。再次遇到五殿下,倒想问上一句,殿下昨日呈上去的剿匪已大成,是真是假?”
他扯开衣袖,只见左臂侧内一道长长血痕,血氤氲了内衣,伤口翻开,明显是剑或者刀,绝不是对方口中说的努。
楚徇疑惑消了大半,即使有几分怀疑,对面士族的身份也让他无法搜查,况且那般大的伤口,对不上,亲眼见到错不了。
侍卫又道:“殿下,那贼人伤得地方应是小腿。”
楚徇下望,祁清宴站的如常。
他牵着手中犬,笑着上前,“看来是本宫唐突了,三郎可不要怪罪。今日是这番,做妹妹的害怕将哥哥唤了回来,因为本宫的一点倏忽,倒让三郎路上受了伤,实在是兄妹情深。”
他走到近处,锐利的视线盯紧了祁泠,冷笑道:“可啊,祁家妹妹,你认其当哥哥,人家……嫌不嫌你脏呢?”
尖锐又恶意的话钻进耳朵里,无处可躲,楚徇微松了手,恶犬突然扑上来,尖锐的獠牙离她不过几尺,被其后的绳子扯住,未能扑到她身上。
祁泠面色一瞬煞白,身子发软,撑不住自己,被祁清宴一把揽住,才未摔倒在地上。
楚徇大笑而去,火光随之渐离。
刺眼又惹人心悸的光消失,祁泠恍惚过后,抬头便是祁清宴的面容,祁清宴扶她站起来,而她眼中盈泪,一眨眼一掉,整个人呆呆的。
“被吓到了?”他轻声问。
她噙泪点头。他说:“方才胆子不还很大,这么弱,以后可怎么办呢?”
祁清宴抬手,用手掌拖着她面庞,他的手宽又大,几乎能笼住她大半张脸,指腹轻轻划过,带走她眼下的泪。
一如她方才为他擦去血痕。
祁清宴眉梢眼尾含柔,温和又亲昵,一点也没将来人的话听进心中,只当是犬吠,理都未理。
祁泠小声抽噎两下,也不再理会楚徇所言。她从袖中抽出帕子来,将绣着几朵小花的帕子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她垂头上前,将帕子缠绕在他胳膊侧,再次打了个结,声音隐有哽咽意,“先止住血。”
“妹妹的帕子倒是好看。”
“等我回去送去琅玕院些。”她垂着头,不抬头看他。
祁清宴沉默看着她的发顶。乖顺不想生事之人也会主动出言,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出言为他辩解。
对面是皇子,她得罪了皇子。
“走吧,夜深了。”他拉住祁泠手腕,手心热度相递,祁泠并未反抗,由他牵着,确实被那条恶犬吓到,楚徇恶毒的话也让她心悸。
两人来时急匆匆,回去便安静多了。
祁清宴同她说着话,“天亮之后,二哥来接,你与望舒一起回府去。外面近来不太平,若喜欢,日后再来。”
“那兄长呢?”
话语间已至庄子前,得信的沉弦牵着一匹漆黑的骏马候在前面。
祁清宴抬手,揉了揉祁泠的头,满掌青丝顺滑,上好的丝绸也比不过。拢在掌心又该是什么感觉?
他道:“我有事,即刻便走,你好好睡一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