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稀罕又贴心的礼物。
虽她迟钝,不知情爱滋味,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怎能毫无一点真心?
这几年,卢肇月待她是好,好到惹了卢夫人的眼,认为卢肇月哈巴狗似的围在她身边,丢了面子,才更不喜她。
她抬头与卢肇月四目相对,他眼中的关怀不是作假,但还有一瞬躲闪。若是要做夫妻,就不能有隐瞒,她问:“你去了吴郡?”
听她未提旁的事,卢肇月心下松了一口气,俊秀的面容轻快起来,嘴角又浮现了梨涡,“舅父擢升扬州别驾,下月将去赴任,母亲命我去一趟吴郡,先将舅母和表妹接来建业。昨日我想去见你,但要替舅父打点上头关系,这才没赶上。”
那便对上了。昨日祁泠在卢家见到的人就是他表妹了,她在院中晒着等,而卢夫人和侄女在屋里亲近叙话。
卢肇月怕她误会,又急急解释道:“阿泠妹妹,舅母和表妹只是来小住,母亲说要给表妹在建业寻个夫家。约莫着我们成了婚,观了婚仪,她们也该走了。”
他说话时,试探地一点点笼住祁泠柔软的手。他的手掌干燥又炽热,声音温柔而亲近,“阿泠,我只心悦你,你不要因为旁事生气,好么?”
祁泠的心难免有一点动摇起来。
卢肇月待她的好令她动容是一方面,再者,退婚也不是件容易事,世间对女子多苛刻,以纳妾通房这样的名头退婚,是行不通的。
若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会守诺呢?
她望着两人相握的手,问道:“前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肇月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将祁泠的手握紧,怕她松了手,才慢吞吞地说:“那日人多,我被灌醉了酒,头疼得不行,有人扶我回屋休息,我错将人当成了你……醒来大惊,她自道身世可怜,求收留一段时日,我一时不忍……后本欲将她送走,但母亲不允……”
祁泠听着难受,也发觉了一点异样。回想着卢夫人的态度,之前卢夫人一直维持着她贵夫人的风度,暗暗嘲讽,昨日却将事摆到明面上说。
卢肇月又言辞不详,故作镇定。她看着卢肇月的眼,不错过他任何神情:“你不要骗我,泛思,你知道我的。若是不彻底弄明白,我不会罢休。”
卢肇月丝毫不怀疑她的话。
当初卢父被他缠得不行,只好上门拜访祁家,有提亲之意,祁家夫妇却婉言相拒。
听说是祁泠不同意。她虽不是亲生的女儿,但祁家待她不错,婚事上听她意见。
卢肇月十分不解,她的身份这样低,说好听些是祁家的养女,但实际生父生母不明,连清白人家的女儿都比不上。他好不容易才说服父亲去提亲,她为何还会拒绝?
后来,他从同祁泠交好的手帕交处打听到,她要寻一位一心一意的夫婿。
他一开始也觉怪异、不解,普通男子多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世家子弟。他父亲敬重他母亲,可还有一后院的年轻妾室通房,男子怎能只守一人?
但卢家多次上门提亲,祁家都拒了。
卢肇月少年恋慕一人,哪顾得了其他,妄图私下寻到祁泠表明心迹,可她多次避而不见,从未与他叙话,以免落人话柄。
直到他当街拦车许诺,她才应婚。
她犟得很。而且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婚期将近,她多生一阵气罢了。
茶水的热气四散,两人都没说话,渐渐只留余温。
良久,卢肇月才开口,声音有些低,“她有了身孕。母亲将人扣下了,说若我不纳妾,就必须留下这个孩子。”
祁泠宛如被泼了盆凉水,从内冰到外,脑子一片空白,手脚不听使唤,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卢肇月紧张道:“阿泠、阿泠妹妹,你放心,我知晓我们的约定,等孩子生出来,我会将人送走,留下孩子养在你身边。”
祁泠听不进去他的话,脑子里满是冯夫人。一开始祁观复纳妾,也是要将孩子留在主母身边,可柳氏苦苦哀求,冯夫人心善,不忍,将孩子留给生母。
然后呢……冯夫人没了夫君,在家中与外人无异,华发早白,冷凄半生。
“……婚前有子,已是失德,寻个由头,我们退婚吧。”祁泠的思绪乱极,死死攥着手,话却不自觉说了出来,冷静的很,连她自己也想不到。
“阿泠!怎能全怪我?”卢肇月惊诧于祁泠轻易能说出退婚二字,以为她闹闹、置气一阵就过去了,他才同她说的。
“当日是祁三郎邀约,我、我顾念那是你堂兄,与你是一家人,才去赴宴。退婚?阿泠,我们间的情谊就如此浅薄么?”
祁泠浑身发冷,冷到她深呼吸才能遏制住发抖,她并不言语,只推着他的手,用力想把手拿出来。
但卢肇月突然俯身,两只手压过去。祁泠两只胳膊被用力按在墙上,这个姿势禁锢得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仰头,看着他。
他看她的目光不再温柔仿佛能包容她所有,反倒带着偏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阿泠,可以将人发卖、处死了,没人会知晓孩子是谁生的,你就是亲母。”
“这只是一桩小事。”他加重语气,强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