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抠过来,然后把盘子边缘附着的残渣也收集起来,不浪费一丁点。“接下来就是摔打。"说着,宁玛便一下一下,用力把团子往盘子里甩,团子被拍得奇形怪状,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手指捏起,再次掷入盘中。“你来吧。"宁玛把团子还给周亓谚,笑眯眯躲懒,“最少一百下。”于是啪啪声不绝于耳,在刚吃饱饭的午后,让人昏昏欲睡。“你数了吗?现在多少下了?"宁玛问。
“跑神,不记得。“周亓谚的指骨有力,但现在也有点酸乏。“没关系。"宁玛探头看了一眼,团子表面已经光滑,也不再黏在周亓谚的手指上,“你捏捏看,和耳垂那么软就行了。”“好啊。"周亓谚停下拍打,笑看宁玛,抬手捏上宁玛的耳垂。她的耳垂形状圆润,是很有福气的厚度,周亓谚没忍住揉了揉,绵软得不想撒手。
宁玛惊得往后一跳,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结结巴巴:“你怎么……不捏自己的……”
周亓谚有些好笑:“当然是你的比较好捏。”宁玛嗫嚅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在画室这样那样,之后我没办法专心画画了。"她顿了顿,突然认真起来,“我会想你的。”宁玛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像宝石坠入周亓谚的心里,噗通一声,激起涟漪。周亓谚看着她,眼神逐渐缱绻,最终站起来,温柔叹息:“过来抱抱。宁玛圈住周亓谚的腰,能感受到瘦削的线条,但莫名很有安全感。周亓谚的手揉了蛤粉,不便回抱她,于是他歪头蹭蹭宁玛的脸颊,十分温柔。感动了几秒过后,宁玛脚步松动,但周亓谚向前紧逼,他低声嗟叹:“再抱一会儿。”
毕竟是在她日常工作的地方,宁玛有点忐忑,她吞吐着问:“要抱多久啊?”
周亓谚的声音,像日暮下的风沙,干燥而温暖,带着微微的粗粝:“久到你以后在画室,只能想起现在,不记得最开始那次争吵的时候。”宁玛立刻抬头看他,几分娇蛮:“休想迷惑我,我才不要忘。”“这么记仇?"周亓谚笑。
“嗯,我记性很好的。"所以这半个月来的所有时刻,我都会记得。画室里安静下来,偶有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噼啪声响,像是建筑物在伸懒腰。
“继续做团子吧。"宁玛眨眨眼,她把蛤粉团子拿起来,双手合十开始搓细条。最后将长长的细条,盘成蚊香的形状,压扁在瓷盘里。“接下来是拨灰汁。“宁玛从暖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手心放在杯口感受了一下温度,有点烫,她又兑了点矿泉水进去。大约是长辈能啜茶的温度,这水就能用了。宁玛把水倒进白瓷盘,淹没蛤粉条。
“要搅拌吗?"周亓谚问。
“不用,泡一会儿,然后把水倒掉。"宁玛解释,“这一步是在清洁团子里的杂质。”
大约七八分钟后,水基本凉到了室温,宁玛把盘子里的水倒掉,将蛤粉条重新揉成团子的模样。
接着宁玛指挥周亓谚:“靠墙桌子的左边第一个抽屉里,帮我拿一下保鲜膜。”
周亓谚走过去,撑着桌面弯腰取物。
最后宁玛把团子包得像颗酒心巧克力,放在掌心:“你带回去之后,冷藏保存,一个月内大概都能用。每次用的时候,温水化开就好了。”“你说过了。"周亓谚看着她。
“哦。"宁玛下意识想抬头摸摸鼻尖,却忘了自己刚刚碰过蛤粉。周亓谚没制止,也不像上次一样咄咄逼人。他只是默默抽出湿巾帮她擦拭鼻尖和手指。被稀释过的蛤粉,已经快要干燥在宁玛手上,像小时候摸过修正液后的模样。
“我们要出发了。"宁玛任由周亓谚摆弄她的手指,但时间的流逝不可抵挡。蓝布窗帘分得很开,阳光同时落在两个人头发,也落在前路上。终须一别。
在七月空调的冷空气中,耳畔的嗡鸣声逐渐变大。开始是轮胎碾压过满是砂砾的长路,接着是机场在繁忙甚高频下的引擎轰隆,最后,是拥抱时可以透过胸腔共鸣的,对方的心跳。
“上次是拜拜,这次是再见。“周亓谚站在候机大厅,额头与她相抵。宁玛懂他的意思,再见意味着,会再见。她揪住周亓谚的衣领,快速地抬头亲了他一下。
然后宁玛留在原地,目送周亓谚进入安检,最后消失不见。身边似乎一下安静了下来,像一场梦一样。宁玛走出大厅,热浪扑来,整个人呆呆的,甚至忘了遮阳。直到坐上车,恍惚很久之后,她才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还车。于是宁玛掏出手机,准备联系租车行。但是一打开微信,右下角的小红点就吸引了她目光。
鬼使神差的,宁玛将指头移了过去,点开后看见了周亓谚的头像,他发了朋友圈?
刷新后竞然是整整齐齐的九宫格,都是她。在丹霞山下的红裙、骑射时的模糊动态、青海湖黄昏下卡片机充满噪点的照片、开车时戴着墨镜的冷酷侧脸、甚至还有她执笔画画的背影……
而文字,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一-我的姑娘。宁玛觉得自己的视线,在不受控制地模糊,是滚烫的泪水和心脏一起充盈起来,她吸着鼻子笑了起来。
她想,她不必再问周亓谚,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了。这一刻,宁玛也懂了院长希望她有的勇敢。
机场旁行道树不算粗壮,但在敦煌,依然称得上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