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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黄(2 / 2)

微辣,但看起来已经十分厚重。

肥牛最先翻滚上来。

周亓谚拌了个麻酱,将辣味冲淡一些,但连着几口下去,鬓角还是开始冒汗。

反观宁玛,吃得面不改色,眉眼弯弯,甚为满足。连水都不喝一口。

周亓谚疑惑问:“你不是藏族人吗?怎么这么能吃辣?”

宁玛歪着头想了想:“可能因为我是川藏?然后我又在四川的城市里呆了好几年。”

锅里的毛肚随着宁玛的筷子,七上八下。很快,它便翻卷起来,变得脆爽。

热气扑在宁玛脸上,在她鼻尖凝成细小的汗珠,略带狡黠。

“你觉得我长得很像藏族人吗?”她忽然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看向周亓谚。

即使烟气缭绕,也无法阻挡她眼睛里,亮晶晶的神采。

周亓谚闻言,抬头仔细看她。

人可能会下意识的先入为主。之前他觉得宁玛眉眼轮廓都很鲜明,肤色也极具自然野性。

但当宁玛主动问他之后,他又从她脸颊处,看出了几分温柔的圆润。

最终周亓谚给了个囫囵的答案:“一半一半吧。”

“小时候大家都这么说。”宁玛垂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几分泄气。

她本来以为,艺术家的眼睛更加刁钻,说不定能从她的长相上,摸索到一些身世的影子。

宁玛想起小时候,她也曾追问过堪布。在寺门口捡到她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信物。

堪布风轻云淡,告诉她一心一意为众生修行就好,不必追问。

后来,日常照顾她起居的觉姆,拢着她的头发,看向镜中感叹:“有时候,觉得你不像这个高原上的人。”

也许是从小的执念太过,所以虽然宁玛在寺院长大,但她还是没有与世俗切分,做不到真正的修行。

见宁玛低下头去不说话,毛肚上的油都有些凝结,也没被吃掉。

周亓谚没忍住挑眉问:“怎么了?”

宁玛回神,强行笑了笑:“没什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沸腾的红汤发出咕嘟声,在桌面溅上七七八八的小油点。

有一种喧闹过后的寂寥。

周亓谚蓦地心意一动,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藏语堪布是什么意思

【堪布,相当于汉传寺院中的方丈。】

周亓谚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堪布是藏语里的父母长辈用的称呼。

而且,刚刚她说的是“大家”,好像没从提起过“我家”、“家里面”之类的词。

结合之前,一提到妈妈,宁玛就破碎的状态来看。

周亓谚大概猜了出来。

他抿了抿唇,突然动手把一盘子土豆片倒进锅。

沸腾的汤底瞬间平息下来,因而周亓谚装作不羁的声音,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他说:“管他像哪族人,好看就行。”

宁玛心情破冰,没忍住笑了:“好看吗?”

“好看。”

周亓谚却意外得认真。

本想嘻嘻哈哈揭过话题的宁玛,被噎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脑子像吃火锅被热懵了一样,她礼节性地回复:“谢谢,你也挺帅的。”

周亓谚不由轻笑出声,气音竟然有些温柔。

一顿火锅,慢悠悠吃下来,到走出店门时,也才不到七点。

天还大亮。走到街上有一种今夕何夕的感觉。

“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宁玛问他,“现在这个点,去鸣沙山有点晚了,但是去夜市正好。”

周亓谚有点累,于是拒绝:“不了,送我回酒店吧。”

“好。”宁玛点头,很快回归自己地陪加导游的定位。

敦煌到底不大,没几分钟,酒店就到了。

双方告辞之前,宁玛清清嗓,打破沉默,说起一些废话:“今晚火锅感觉怎么样?”

周亓谚戏谑:“还行吧,虽然嘴巴没有吃到重辣,但是手背吃到重辣了。”

宁玛窘,她知道自己那一下,确实打得有点重。

她有点心虚,在酒店门廊刹车,嘱咐他:“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八点我来接你。”

“嗯。”

他打开车门,头也不回朝宁玛挥挥手,隐入走廊。

不过周亓谚倒提醒了宁玛。

她脚踩油门,车身一转,开去了市场。搬了一箱矿泉水,一箱电解质水在后备箱,又去买了点应急药品和防晒用品。

另一边,周亓谚回到房间,立刻走进浴室,洗去一身火锅味道。

十分钟后,他擦着头发走出来,瘫倒在椅子里准备玩会儿手机。

屏幕解锁,页面仍停留在【堪布】的词条解释上。

周亓谚愣了一会儿。

他指尖敲着椅子扶手,几秒后,重新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宁玛】两个字。

“寓意古旧。”周亓谚低声喃喃,眸中流转笑意,自己都没察觉。

“还挺符合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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