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之喉结滚动,尖牙在齿关下隐隐发痒,暴虐的冲动在血脉叫嚣着。他磨了磨后槽牙,真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好消弭掉怒气。他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翳,再抬眼时,眸底压抑的疯魔如同挣脱囚笼的凶兽,声音低沉沙哑,“师姐,可你是妖……你说,我该如何对你?”丹凤眸眼底猩红惊得她喉间发紧,下意识干咽了一下,贝齿轻咬下唇。她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我不是存心骗师弟,我自己也糊涂着呢!当了十几年清清白白的人,谁曾想有一朝变成个半吊子'人妖′?变故砸下来,我始料未及,懵得很呐……”
沈安之的视线不受控地滑向她的唇,呼吸一沉。灼热目光几乎要将她灼穿。眼角余光扫到一旁僵立的齐三娘,厌恶地别开脸,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啧啧,瞧瞧,这翻涌的情绪化作灵气溢出来了……沈小郎君,急不可待要堕魔了?″
齐三娘掩唇轻笑,语带刻薄,脚下尚谨慎地连退数步,拉开与他们距离,眼中满是看好戏的嘲讽。
沈安之是块硬骨头!心魔蛊惑都不为松动,情绪放大数倍就对他不管用。姜喻听完心头一紧,眼风如刀扫过齐三娘。她决不能让沈安之堕魔。
任务……可哪怕不是任务,姜喻也不可以再失败了,她剩最后一次回溯的机会,绝不容许在此刻功亏一篑。
“沈安之,不要堕魔。”姜喻急促低喝
她猛地发力从他滚烫的怀抱中挣脱,十指深深掐入他手臂,强迫他低头迎上她焦急眸子。
怀中骤然一空,沈安之眉心微拧。
沈安之不怒,反而低低笑开,捧住姜喻的脸颊,指尖暧昧地摩挲着她的眼尾,眉梢邪气地一挑,气息危险地一点点迫近。“为何不可?师姐在怕什么?怕我么?嗯?”他尾音有意拖长,带着蛊惑她心的恶意。
姜喻声音斩钉截铁,“我才不怕师弟了。”“真的吗?"沈安之忽地低笑出声,缓缓垂落,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眸底那抹几近疯魔的狡黠碎光,“师姐会想从师弟身边逃走么?"他声音轻得如同叹息。“那我不逃。”姜喻迎着他看似温顺,实则暗藏风暴的目光。安抚性地弯了弯眸,语气轻快得像在应承一件小事。
唯有她自己知晓:至少,她要待到任务完成,改变他既定的命轨。齐三娘冷眼瞧着,姜喻不过一句轻飘飘的承诺,方才他还隐隐躁动、似要被心魔蛊惑吞噬的沈安之,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戾气竟当真如潮水般褪去,被强行压制下去。
景象刺得齐三娘心头火起,强烈的不甘猛地窜上脑。“沈小郎君!"她踏前一步,袖中紫铃因她急促的动作发出一声脆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的尖锐,“你醒醒,她可是妖!你最痛恨的不就是妖物吗?“师姐是妖又如何。“沈安之声不大却异常坚定。妖物?呵,沈安之才不在乎。
心有所感,福至心灵。自己在意的、心悦的,从始至终是姜喻本身。沈安之眸光冰冷地掠过齐三娘,如同扫过一件死物,薄唇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
“妖物与我何干?“声音轻得如呓语,却字字含着情意,“只要她是姜喻就好…是我的姜喻。烧成灰是,挫骨扬灰也是,管她是人是妖。”相似的话语,再次钻进耳中。
她的计谋一一落空,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是如此。指节捏得青白,想起那个令她不快的女人,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溢出缕缕紫色妖气浑然不觉,周身压抑的妖力再也无法遏制,轰然炸开。姜喻心底警铃大作,思绪疯狂转动寻找生机。径直爆发出自身浓烈妖气,妖气无声无息地从自己周身散逸。
刹那间,耀眼红芒轰然穿透了齐三娘精心构筑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