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放在办公桌上,章雯很自然地坐过去,拿起红笔开始改选择题,算好这一部分的分数,再把卷子放到高培手边,两个人默契得像一条流水线,一看就不是头一次了。
既然两人是亲戚,江乐阳也没再多说什么,收拾好自己的试卷正想回家,起身前突然想到点什么,又问了一句:“高老师,卢瑶在你的课上会主动回答问题吗?”
“不会,她比较内向,我带了他们快一年,都没怎么听过她说话。”初一还没有开设物理课,高培现在主要给他们上生物和科学课,反正这个年代也没有教师资格证,年轻老师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虽然他当班主任,但是每周的课时其实不多,对卢瑶的印象就是很安静,永远低着头看书。而且他作为男老师,跟女学生走得太近也不合适,所以只要不出事,他也就没怎么过问。
章雯在旁边跟着应声:“她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的,永远都乖乖地坐在那儿,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也是这样。”
“乖是很乖,就是太内向了,刚刚考试的时候我在她背后站了一会儿,她耳根子都红了。”
江乐阳叹了口气,她宁愿跟张浩杰那样的皮孩子相处,就算是揪他耳朵他都不会记仇,第二天照样凑过来叫江老师,可是面对卢瑶这样的,她都有点手足无措,好像多关注一点点,都会吓到她。
“她一直都这样的,有一次我跟她借铅笔,多说了几句话,她都会脸红。”章雯觉得班里的女孩子性格各异,什么样都很好,尤其这种乖巧的,偶尔逗一下就很可爱。看江老师还没打算走,好像还想再问点什么,她又努力想了想平时听大人说的闲话,又跟江乐阳说了几句:“但是她家里情况好像不太好,她好像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爸爸妈妈,住在小叔家里,还有三个堂弟,她的书包都很背了好多年了,也一直没换。”
除非很困难或者很富有,对于大部分普通工人家庭的小孩子来说,这个年纪还很难对家庭情况有具象化的体验,但是没有爸爸妈妈,这就已经很可怜了。章雯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没跟任何人嚼过舌头,还会在卢瑶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为她说话。
她这么一提,高培也想起来了,之前填入学登记表的时候,卢瑶好像的确没写父母那一栏。
“上个学期家长会是她奶奶来的,我都没敢问,就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影响她的心态。”
把这些情况拼拼凑凑,江乐阳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轮廓,父母双亡、寄住在亲戚家里,家里也没有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也难怪平时那么沉默。也不知道亲戚关系到底怎么样,在家里会不会受委屈。“确实挺不容易的,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详细问问吧。”她眼里的怜悯都快溢出来了,还在改卷子的高培也察觉到了,他好像明白江乐阳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田曼很早就辍学的原因,高培总想着自己能多帮帮这些学生,所以他高考的时候才选了师范学校。
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他都可以为学生做,只是碍于男老师的身份,以及这个年代对个人作风的规范,他都不敢跟班上的女学生走得太近。要不是跟章雯有亲戚关系,她还特别招家里几个嫂子喜欢,高培都不可能单独留她跟自己在办公室。
现在看到江乐阳也这么关心学生,这才跟她提议:“期末之前我会去家访,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候咱俩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