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对后面的运气感到畏惧?不,按理来说,以肯尼斯的高傲,这种事绝无可能,更何况他早已准备好了备用的圣遗物。
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或许他个人的强烈抗拒切实反馈到了圣杯那里,令咒从他的手上消失,却紧接着又重新出现在了艾德琳的手上。
事已至此,原因为何已无关紧要——这意味着艾德琳将会是本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代替其恩师去赢取荣耀。
时钟塔固然封闭,但也并不存在不漏风的墙:有关于君主埃尔梅罗将参加某个位于极东之地的魔术交流比赛的消息,早早就被传了出去。作为贵族派的肯尼斯惯来眼高于顶,他会做出临时退赛这种决定已经足够令人大跌眼镜,若是再阻止亲传弟子的参加,未免就显得过于怯弱,贻笑大方了。
或许他该庆幸,作为代替应召者的是他的弟子,而不是魔术协会内的其他竞争对手。至少如果艾德琳选择参加并取回胜利,那么她导师的颜面尚且不会损失多少。
事已至此,已无需多言。于是在令咒再度显现的第二日,君主肯尼斯,同时也是艾德琳的导师,将少女唤至自己的办公室,叮嘱她有关于圣杯战争的相关事宜。
这场谈话是仅有师生二人参与,极为隐秘的对话。肯尼斯不愧是造诣高深的伟大魔术师,对于圣杯战争的本质和细节,甚至就连其余竞争对手大致的情况都了解得巨细无遗——简直就像他曾亲自参与过了一遍一样。
然而不知为何,在结束了一番详细而漫长的叮嘱之后,他却并未将自己先前准备的圣遗物交给爱徒。
当提及此事时,肯尼斯面色阴沉:
“——这套圣遗物已经没有必要再使用了。”
“使用圣遗物召唤指定的从者固然保险,但以你的魔术天赋,直接采用相性召唤也未尝不可。”
在召唤从者一事上导师显然不愿意过多解释。于是他惯来乖巧的学生便只欠了欠身子,
“我明白了。那么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将不额外准备任何媒介,直接召唤从者。”
肯尼斯冷淡地颔首:“这样就够了。”
··
当天夜晚,等到召唤从者的法阵准备就绪后,艾德琳站在以繁复秘银描绘的法阵前,开始了吟唱咒言。
【宣告——】
【……汝之身托于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吾为成就世间一切善之人,吾为施行世上一切恶之人……】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从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
光芒随着咒文的吟唱,在法阵中央愈发明亮,原本黑暗的地下室在一瞬中仿佛容纳进了某种超出人类所能想象极限的庞然大物,短暂失去了空间的含义,唯有神圣耀眼得有如炽日的光辉,久久填充在整个房间内。
终于,光辉散去,原本本无一物的法阵之上,显现了某个模糊的影子。
“遵循召唤而来……”
那个【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优美动听,在音色上天然带着温柔的色彩,简直就如醇厚的蜜酒一般,
“在此与您定下契约。吾主,我将向您献上忠诚,为您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
从令咒的另一端传来了情报。
艾德琳所召唤出来的从者,职阶是Lancer(枪兵)。
——名为迪卢木多的爱尔兰英灵。
一阵古怪的眩晕感传来,少女一时重心不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大概是魔力波动的问题吧。】
不知为何传来的心悸让人莫名不安。仿佛逃避般的,艾德琳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从者的宣誓。她只偏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导师。
站在暗处的男人背手而立,在昏暗的室内有大半的脸被阴影所覆盖,看不清面容。
但是,从他身上溢出的,是某种加重室内不安氛围的黑暗气质——肯尼斯仿佛石膏像一样立在原地,目光越过了艾德琳望向她的身后,露出的神色仿佛窥见了深渊裂开的口子。
“……艾德琳,你确信自己没有使用任何圣遗物吗?”
没想到导师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诘问。艾德琳那对玻璃珠一样的银灰瞳眸迟钝地眨了眨,才摇头道,
“没有,一切皆依照您的指导。”
“……”
肯尼斯糟糕的面色并没有因为艾德琳的话缓解多少。男人数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抿起嘴,以冰冷到令人悚然的视线在学生与她召唤出的从者之间来回扫视后,疲倦地叹了口气。
他宣布:
“那么,这就是你的从者(servant)了……”
“——希望你们两个,相性最好确实如圣杯认可的那样适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