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当了刑警,又进了技术大队,肯定会不断接触不同的受害者、面对各式各样的罪犯。妈妈说得对,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混在一起不利于身心健康。以前听说警察在开枪之后、经历险恶时刻之后,会主动接受心理辅导,其目的就是要通过科学方法调整心态、驱散负面情绪、坚定信念。姜凌想,像今天这样完成审讯之后,突然涌上来的疲惫感、无力感,也算是一种负面情绪吧。如果不是梁九善送来栀子花,如果不是妈妈温柔呵护,她恐怕要低落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姜凌将目光转向客厅茶几上摆着的那碗栀子花。花朵以碗中央为圆心,花柄朝内,花瓣朝外,呈圆形一圈一圈地摆开,有一种圣洁、璀璨的美。
肖文娟察觉到了女儿视线的转移,微笑道:“朋友送的?”姜凌道:“以前在派出所的时候,我救过一对姐弟,这是那个弟弟送来的。”
肖文娟听说过这两人:“哦,梁九善啊。”姜凌:“对,就是他。”
肖文娟:“他今年多大了?”
姜凌:“十五,马上中考。”
肖文娟悄悄留意着女儿的反应:“十五岁啊,还是个孩子呢。”姜凌点头:“是啊。”
十五岁,的确还是个孩子,只不过姜凌见过他长大时的样子。体型瘦削修长、神情忧郁,漂亮的眼睛里盛满化不开的茫然与无助。肖文娟看着眉眼舒展的女儿,心中柔软无比。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宝贝。她希望女儿能够一世顺遂,希望看到女儿每天快快乐乐的。
可是,女儿是刑警。
和丈夫林卫东一样的刑警。
这份职业,荣誉感、成就感强,但却总在与犯罪份子打交道,有危险,也会有苦痛。
肖文娟虽然很想让女儿调到京都,这样一家人在一起,遇到事情可以随时帮衬、保护,但她知道女儿一旦打定主意,旁人根本无法左右。她只能选择留下来,能陪一天是一天吧。
说实话,肖文娟很关心女儿的感情生活。
她希望自己不在晏市的时候,女儿身边能够有人陪伴、有人疼爱、有人呵护。
刚刚看到女儿看向栀子花时那亮亮的眼神,她还以为有戏,结果一问,呵,才十五岁。
想到这里,肖文娟问姜凌:“凌凌,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姜凌正挟起一筷子辣椒炒肉放进嘴里,听到这个问题,她想都没想就回答:“当警察,破案啊。”
肖文娟抿着嘴微笑:“你是1973年11月7号出生,很快就要满21岁了。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人介绍对象了。”姜凌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母亲:“介绍对象?是我爸吗?”肖文娟摇摇头:“不是他。”
空气中弥漫着家常饭菜的余香和一种属于母亲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这个时候听听父母的爱情故事,姜凌觉得挺有意思:“那你是怎么和我爸谈恋爱的?"肖文娟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甜蜜,目光悠远,仿佛穿透时光的尘埃,重回到那个特殊的年代。
“你爸啊,”肖文娟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怀念的弧度,“他第一次站在我面前,可不是什么威风凛凛的警察,而是个愣头青一样的学生娃。那会儿,我是他的语文老师。”
姜凌的嘴一下子张得老大。
唉哟,爸妈竟然是师生恋?这也,太新潮了吧?“刚认识你爸的时候我刚从师范毕业,只有二十岁。你爸那时候读高二,十七岁,学习不算顶拔尖,但身上有股劲儿,特别正,也特别倔。他要是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姜凌嘴角噙笑,想象着父母年轻时的样子。“后来他去参军了,复员回来分到了公安局,穿上了那身警服,人一下子挺拔了。他回来工作后,总找各种由头来学校看我。”肖文娟笑了起来,眼角皱纹舒展:“说是看望老师、汇报思想。可那眼神啊,亮得跟探照灯似的,藏都藏不住。每次来,都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腰板挺得笔直,手里有时拎着凭票才能买到的几个苹果,有时是托人弄来的几块大白兔奶糖。说话还带着点学生时代的拘谨,开口闭口还是′报告肖老师。”“然后呢?你们俩就谈恋爱了?“姜凌忍不住问,即使不是师生恋,那也是姐弟恋,不知道外人会怎么看他俩。
肖文娟叹了口气:“我一个单身女教师,他是年轻警察,又曾是我的学生。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不少,连校长都旁敲侧击地提醒过我注意影响。可是,爱情这东西,是不讲道理的。”
“有一次,他追捕一个偷自行车的贼,被那人用铁棍打伤了胳膊。我去医院看他,他疼得眦牙咧嘴,还冲我傻乐,说什么肖老师,我没给咱学校丢脸吧?看着他缠着绷带还逞强的样子,我这心,一下子就软了,也定了。”“后来呢?”姜凌听得入神,饭菜都忘记吃了。肖文娟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历经风雨后的坦然,“一开始,谈恋爱谈得偷偷摸摸的。不敢公开见面,不敢一起看电影,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城郊那条没什么人的河堤。他下了班,我备完课,趁着天擦黑,一前一后走到那儿。坐在堤坝上,听河水哗哗地流。他跟我讲抓坏蛋的事,讲他们训练多苦;我给他念抄在本子上的诗,讲课堂上遇到的调皮学生。那时候也没什么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