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稳稳地接住,李玉照的长枪也到了。
白玉京世代与鬼族打交道,他的长枪上刻有特殊的符文,在甜杏被恶鬼吞噬的那一刻,恶狠狠地穿透浓雾,最后刺穿了恶鬼的心口。
符文骤然亮起,汲汲吸取着它身上的业障,它像是被火撩过,全身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而后轰然倒地。
李玉照出了一身冷汗,看着一身细碎伤口、同样狼狈的甜杏,大口大口地喘气,“你真是胆大。”
邬妄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右手的袖子缺了一半,露出一截雪白的中衣,不复他之前的矜贵。
甜杏在接住残骨之前,一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此时牵住他的手已经松开,但手心里的温暖触感仍未消散,他定定地看了眼尚在喘息的甜杏,忽地感到恼怒,甩袖便走。
甜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急急地追他,鲜血洒了一路,“师兄!师兄!等等我!”
“我不是你师兄。”邬妄回过头,脸上重新恢复了冷淡,“不必如此。我不会因此同情你。”
什么什么?
甜杏“啊”了一声,挠挠头,“师兄,我没明白。什么如此?什么同情?”
邬妄闭了闭眼,“刚才的情形我能应付,无须你多管闲事。”
“师兄的事怎么能算闲事呢?”甜杏眉眼弯弯,仿若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而且师兄明明就应付不来,我可不想让师兄受伤。”
她看得很清楚,师兄的力量本就不敌那只恶鬼。
反正白玉京专职捉鬼,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嘛。
邬妄对此不置可否,视线淡淡地落在她染血的裙摆,又定格在她左手一直牢牢地抓着的人头上。
“江甜杏,你干嘛拎着个人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玉照已经去把宋玄珠背了过来,见状惊异地叫了起来,“刚才打架的时候你不会一直拎着吧?”
对着李玉照,甜杏就不像对着邬妄那般好脸色了。
她先是看了眼宋玄珠的状态,见他眼神还算清明,这才没好气道,“是啊。你鬼叫什么?”
她把人头的头发撩起来,举到李玉照面前,“连我枫师兄的脸都不认得了?”
听见她刻意咬重的那句“枫师兄”,邬妄隐在袖袍下的手动了动,按住呼之欲出的绫缎。
李玉照被她吓得往后一跳,震得背上的宋玄珠闷闷地咳了几声。
甜杏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能不能稳重点?颠到玄珠了!”
李玉照委屈极了,“分明是你先拿人头吓我的。你看看,你满手都是血,还往我脑袋上招呼,天理何在?”
然而甜杏连神色都没变一下。
李玉照只好悻悻道,“原来枫无涯是你师兄啊,我就说总感觉这个名字好耳熟。诶,是不是风瑾长老的徒弟,天骄会一剑断水的那个?”
“是。”
“哦,那——”他随口应道,神色突变,“枫无涯死了,这个阵怎么还在?”
按理说,阵主身死,四门阵应该随之崩塌才对。
他问甜杏,甜杏也不知道。
她拎起人头,在耳后摸索了一阵。
换颜术的破绽一般只有两处,一处是心口往下三寸的地方,另一处便是耳后,靠近头发的位置。
“是枫无涯无疑。”甜杏冷静道,“没有换颜术的痕迹。”
“玄珠,是你捏断了如意环吗?”她看向宋玄珠,“生门在这里?玄珠——”
甜杏看着宋玄珠开始发青的面色,担忧地蹙眉,“你还好吗?”
“还好,我能坚持。”宋玄珠虚弱地点了点头,抬手指着前方闪着幽光的门,“是,生门为‘惧’。”
甜杏看向石墙上浮现的大字“惧”。
枫无涯真是有趣。
她猜到他行事异于常人,会将“惧”门设为生门,他却预料到她会反其道而行。
生门最终的确为“惧”门没错,却必须从“喜”门进去。
若不是有如意环,只怕她也会着了道,死在门中。
可是枫无涯现在死了,生门还能出去吗?
论起阵法,白玉京才是第一,李玉照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管怎么说,现在阵法还没塌——”
话音还未落,头顶的石块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般,“轰隆”一声向四人砸来。
几人纷纷向角落躲闪而去,石块砸到地面的下一刻,整个门内都开始摇摇欲坠,生门的幽光更加微弱。
“不好!”李玉照咬牙道,“再这样下去生门会被堵住的!快走!绕过巨石走!”
与此同时,被打趴在地上,安静良久的恶鬼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从地上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