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还能亏待了你不成?必是父亲千挑万选出的最合适的儿郎。”谈令仁撇嘴道。
“父亲觉得好的,我未必觉得好,是我嫁人又不是父亲嫁人,光父亲觉得满意有何用?”谈令仪随口说罢,看向谈令倩,却觉得她有些恍惚。
“你这丫头嘴里浑说些什么!”谈令仁不可思议,扭头找谈令倩求认同,“二姊姊你快说句话啊,这丫头嘴巴迟早给咱们府里惹祸。”
谈令倩堪堪回神,敛睫沉静片刻,抬眼道:“三妹说的是,五妹,这种话日后莫要说。京中不比齐涓随性,说错一句话都是要出事的。”
谈令仪轻叹气,乖觉道:“是。”
谈令倩这话提醒了她,原先她觉得她既是和殷灏达成共识,要演戏给幕后主使看,便可以稍稍放肆一些。但现在想想,很难说是不是这家伙故意给她挖的坑,让她逐渐无法无天,干出什么连累谈氏一族掉脑袋的事。
这人做事总是埋线千里。
譬如方才在后花园。其实在那两人过来前,凭他上树的身手,满可以把她带过小径转角,隐匿行踪,逃过这次不该看的东西。可他偏偏把她往树上带,让她看了完整一场活春宫,让她没有了不在场证明。现在想想,黛阳侯次子在寻手帕主人之前就已问过事发时席上谁不在,接下来的大庭广众寻主,实则是针对她的试探与敲打。
她决定日后对殷灏客气一点,起码少骂他两句。
……当她半夜被窗口涌来的冷风吹醒、扭头看向窗外、发现一张倒映着冷月光的银铁面具杵在窗边时,她打了个冷战,瞌睡消散,只有满嘴脏话想说。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真的有人来翻窗。
谈令仪飞快抓起被子裹住自己,闷声道:“安王殿下,夜闯未出阁女子的闺房,你疯了不成?”
“今日表现不错。”他倚坐在窗口处,抬手拨了拨院里丫头白日闲来无事做的风铎,淡淡道。
谈令仪看他神情不像来采花的样子,开口道:“小女当安王殿下白日受辱,夜里来找小女算账呢!”
“看来你知晓白日说的话不妥。”殷灏放下手,扭过头,一双倒映这冷月光辉的幽莹瞳眸锁在她身上,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日后不会如此。”谈令仪答道,“殿下尽可放心。”
“怎这般乖觉?还以为要好生劝你一番。”
谈令仪眉头抽动:“你是来提醒我当面对你客气一点的?”
“不然?要同谈五姑娘观星赏月么?”他说着,扭过头,一怔,开口道,“今日月暗,但星子甚多,要来瞧瞧吗?每一年,大抵只有这个时节能瞧到这般多的星子了。”
谈令仪捏了捏额角:“您老人家冒险翻墙进府,提点完我不走,还要留在这看星星?我这院子看星子的角度更好吗?”
殷灏不置可否,反倒侧身给她留出来一个位置:“好与不好,你自己瞧瞧?”
“不瞧,你快走,万一被起夜的仆从瞧见,你我都要完蛋。”
银铁面具下逸出低低的轻笑声:“你且放心,本王到你这里前,往你院中其他屋里都吹了迷药。”
“……殿下可真是阔气。”
“不阔气,所以觉得说一句话便走,很亏。”
“……”瞧这人铁了心不走,谈令仪也没法子,叹口气,道,“那殿下请背过身。”
眼见他果真背对她,谈令仪迟疑从被窝里出来,穿衣起身,走到窗边一角,与他相隔一臂有余,仰头望向天幕。
天幕星辰浩瀚,宛若银光川流。
谈令仪支颐,一时看走了神。
“如何?这角度可当谈五姑娘意?”
“星夜奇绝,可惜角度不好。”谈令仪抬指比划,“高檐远墙,把视角框在这四四方方一寸间。若在乡野,星夜浩瀚无垠,岂不更瑰丽璀璨?”
“姑娘很怀念在齐涓故土的往昔?”
“怀念算不上,”谈令仪托着腮,转过头,对上他垂落的视线,“只是不喜欢这里而已。”
“看来姑娘不是喜爱富贵锦绣的俗人。”
“那倒不是,我挺爱钱的,只不过如果锦衣玉食是建立在如履薄冰的基础上,那便没什么享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