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回府竟然没找她麻烦。
算了,懒得管。
要愁的是如何搞坏这条刚养好的腿。
也不知道陶娘是看出她的想法,还是考虑到她这人风风火火冒冒失失,故而这几日把她看得好像囚犯,走一步便会有一只手数不过来的丫鬟仆从跟着。
压根没机会摔瘸腿。
装瘸这一法子也不好使了,谈昭归府听说她卷入此等事端,竟去宫里请来了太医,谁敢在太医面前装瘸?
她就这么丧着脸坐上了同谈令仁一道去宫里的马车。
出人意料的是,谈令仁竟然异常沉默,甚至没有吐槽她带的厚重面纱。
两人沉默僵坐大抵快到宫门时,谈令仁才别别扭扭开口道:“害你遇险,对不住,但你也因此得了助明法台擒凶的美名,就算扯平了。”
谈令仪抱臂道:“没事,左右也是我想把你撂下才落在凶徒手里的。”
所以,大小姐你可千万别觉得对不起我,一会儿请尽情贬低我!
“……若非我要马车去一趟顾府的话,我们早归家了,便也不会遇上凶徒。”谈令仁好似越说越愧疚,但本性骄矜又让她低不下头来,“但我也不是有意的,所以也不算是我的错。”
哦,她还不知道那个凶徒早在离开九华楼的时候就扮成车夫赶车了。
谈令仪心念一动,冷声道:“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伤到腿躺在床上好几日,险些不能参加花宴。”
“花宴有什么好的呀?你不会是真想被那个安王给看中吧?”谈令仁竟然没有因为谈令仪指责她而生气,反倒带了点苦口婆心劝说的意味,“他是先太子之子,圣上忌惮着他呢!嫁给他,小心脑袋不保。”
“花宴不好你还挤破脑袋想来?”谈令仪冷哼道,“你回去呀。”
“对你这人有好脸色简直多余!”谈令仁被她成功激怒,一路冷脸,到宫门口才挤出得体的笑,同她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下了马车。
入席落座,她才发现这席上没有男人。
谈令仪凑近谈令仁,问道:“席上怎么没有儿郎?”
谈令仁牵着虚伪笑靥,同样凑近谈令仪,低声道:“土包子,想男人想疯了?男女本就分席。儿郎在那道屏风后头的席上呢。”
“那要怎么相看?”谈令仪忍着心头狂喜,问道。
“用完膳在花园里溜达便就相看了呗!你一会儿跟紧我,别到处勾搭人。”
所以一会儿只要她在位置上老老实实坐着,便不会碰见那些男嘉宾了?
谈令仪低头夹了一个餐前小点心,含笑送进口中。
她们二人来得算早,坐好时有一半席位是空着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位慢慢坐满人。
谈令仪左手边的位置是最后一个坐上人的,不过这席位早就安排好了该谁坐,并不是贵女们嫌恶谈令仪、不肯坐她身边所致。
这最后来的女子身着暮山紫衣裙,衣饰极简,头上只有零星几支银花素钗,如墨乌发之尾由与衣裙同色的发带系住。
装扮简单,容色却不简单。生得一副英气面容,眉似剑脊,眸若冷星,未抹红脂的唇线拉直。双目一睁,好似任何人都看不入眼。
嗯,高级厌世脸。
谈令仪闷头吃点心,却突然有一道甜得令人心尖儿颤的声音响起:“你是哪家姑娘,怎从不曾见过你?”
谈令仪愣了大抵有三个呼吸的时间,才意识到是身边这位姑娘的声音。
“关家阿姊,这是我那养在庄子里的五妹妹,近些时日才归府,这是她第一次参加京中宴会。”谈令仁出声道。
“怪不得,”英气面容突然绽开一个柔柔的笑,“这般拘束,只低着头吃点心。”
她说着,一把抓住谈令仪的左手:“我叫关君宁,出身胶白关氏,父亲为御安将军,你同谈三妹妹一样唤我关家阿姊便好。”
“好,关家阿姊。”谈令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她淡淡应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谈令仁似乎同关君宁很是熟稔的模样,两人竟就聊上,一时也顾不上她。
众人坐好,花宴主人却迟迟不来,到菜上齐,才有宫婢前来说明妃娘娘今日不适,叫席上年轻人自己玩乐,她便不出席了。
这种情况对京中贵子贵女来说皆为常事,毕竟宴席的主要目的是相亲,而不是听训,没了上一辈人,他们交际往来还更自由轻快些。
谈令仪低头吃菜,谈令仁同关君宁聊得火热,两人聊着聊着,谈令仁突然贼兮兮笑了两声,嘀咕了一句“小将军见不到阿姊,真是想得紧呢。”
谈令仪动筷的手一顿,脖子僵住,不敢抬头。
一道清朗男声响起:“阿宁,席上有你爱吃的蟹粉酥,拿来给你吃吃。”
关君宁嗔怪道:“我们这也有,你何至于带着这碟子点心巴巴地过来?”
谈令仁打趣道:“这是怕阿姊吃不够呀。”
关君宁笑着推了一把谈令仁,手肘却不慎拐到中间的谈令仪后背,她连忙致歉:“啊,无意伤着谈五妹妹,怎么样,有没有被打痛?”
谈令仪不敢抬头,关君宁还当她是被戳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