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鬼了。”
科萨特自言自语道,目送那不甘扭动着的身影迅速沉入海底。远处的风吹过来,拂去了火焰灼热的余韵,带来清新的气息。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的海平线。
至于这世界真实的样子,他也会自己去看。“陛下,我知道虽然您已经不愿干涉政事,但现在不一样!国家现在需要您。”
昏暗的宫殿的深处,白发苍苍的老人几乎全身陷在扶手椅中,就像他年轻一些的时候,蜷缩在王座里一样。他的父亲从来都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畏畏缩缩,完全没有一国君主该有的样子,奈何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别无选择。于是,等到他有了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便认定那个志向高远、和他截然不同的儿子会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可现在……
老人,或者说老国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够向身前桌子上装着酒的银壶。布莱恩特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被他视而不见。“陛下!“这位啤酒肚老将军忍不住自己站起来:“菲尼亚斯殿下已经不知所踪,这样下去,这个国家就要完了!”
“您现在出山,或许还能阻止格拉迪奥拉那个乱党!她不会忍心像对待菲尼亚斯那样对待您,您还有民心,只要您宣布重登宝座这个国家不会有人反对,乱党们也没办法再说什…”
他急切地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倒出来,两捋的小胡子激动地乱抖乱翘。然而他的急切并无法感染座椅上的人。
“已经完了……
老国王颤抖着手,给杯中倒满暗红的酒液、一直满到溢出。他浑不在意,捧着一路泼洒的酒杯对到嘴边、猛猛灌下。一杯酒下去,那双手的颤抖才停止,而眼中也更加的黯淡无光。“……还有什么意义呢?随她去吧。”
他吐出一串伴着酒嗝的模糊字眼。
“反正这个国家的未来已经注定了,无论怎样都是逐渐衰落的命运……怪我,对那孩子抱有太多期待,人怎么能和命运抗争呢?”他说着鸣鸣哭起来,仿佛为他那三十好几的“孩子”感到愧疚不已、悲恸欲绝。
“陛下!”
布莱恩特看着他这般烂泥一样的反应心急如焚。他一咬牙,直接大不敬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菲尼亚斯顾不上带走的王冠,强硬塞进老国王的手中。
“振作起来啊陛下!一个国家必须有一个正经的国王才行啊,除了您我们已经别无指望了,您该重新带起王冠走到前面去了啊!”“不要!"涕泗横流的老国王像个孩子一样挥开布莱恩特。“我出去又怎样,再过几年死了不还是后继无人?”“再说天上金的事情要怎么办?海贼袭击、海军勒索的事情又要怎么办?你知道怎么做吗?我不知道!”
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我不知道啊!”
喊完,他攥着手中那冰凉的金属王冠,浑浊的双眼无神地望进前方的虚空:“怎么办……这个国家的出路到底在哪……”“如果你能往下看一眼的话,就会明白路在哪里。”房间的大门霍然打开,一人踏着门外刺眼的天光、大步走进来。高挑的女人气势如同一阵清风、凛冽地扫进这充满晦暗气息的腐朽宫室。银灰色的双眸如同手中的利剑一般,泛着耀眼的锋芒,直直刺痛了屋内人的眼。“对人民有点信心吧。“来人朗声说道:“我们所有人,一直以来都是靠他们托举着的不是吗?”
“格拉迪奥拉!”
布莱恩特跳起来,面色愠怒。
眼瞅着对方在老国王御前没有丝毫要收起武器的意图,他也一咬牙,将手搭上腰间的佩剑:
“休要在国王面前无理,你这……你这…
格拉迪驻足停在他们面前,没有动作,只是冷冷看过去。布莱恩特′你这、你这’了半天,脑门都冒出了汗,最终还是没有拔出剑来、脸色难看地退到后面。
他明白,大势已去。
格拉迪于是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窝在座椅中的、那位她许久未见的血脉故人。
她毫无避讳地俯视着那身形枯朽的老人,身后敞开的门外隐隐透进外面人群的呐喊与脚步……
“你也听见了吧,外面的声音。”
她对他说:
“是他们带我来到这里,也会带着这个国家一直走下去。”这是她给出的,关于前路的、她所深信不疑的答案。“我信任他们,也会担负起他们的信任。”这个国家仍需要一个君王,那么从今天开始,她会担负起前两任国王没能担负起的东西,尽她所能与世界政府周旋,为民生搏取喘息的空间。这才是国家领袖存在的意义。
老国王近乎无措地看着格拉迪,看着这个他从未过多关注,仿佛突然光芒万丈地出现在眼前的女儿。
如果……
他忍不住想。
如果菲尼亚斯能像这样的话……
一瞬间,他瘫倒在座位上,像是余下那点生命力也都抽离了一般。半响,座椅中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格拉迪奥拉。”
“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将王位……”他虚弱地、几乎是用气声说道,捧起手中的王冠……“不,我不会从你这里接受任何东西。”
格拉迪打断他:
“我的王位不是你可以授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