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的性命,就是……不知道他这身体还熬不熬得住刑罚。
“来人,将人押回宫中。命羽林左丞监刑。”
“是。”
当下,便有两名羽林大步走到秋凝雪身边,“丞相,请吧。”
秋凝雪神色未改,站起身后,便跟着人走了。
秦三愕然不已,但刚刚一直慑于天子威严,不敢插话。他忍到此刻,终于忍不住,道:“陛下!秋娘……秋丞相虽一时失礼于我,但我相信她没有坏心。请陛下开恩!”
祁云照睨他一眼,道:“有错便当罚,否则将国法置于何地?”
“陛下!我听闻丞相前番入狱,已经大伤根基,昏睡数日,如何能受得了这么重的刑罚?陛下,请您念在与秋丞相的师生情谊……”
祁云照径直打断:“法不容情,此事无需再议。”
“陛下!陛下……”秦三焦急不已,一想到心上人要因为自己受刑,便忧心如焚。
他看着那三人一点点走远,终于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又哭了出来:“陛下,今日之事,实在与秋丞相无关,是我心性贪婪,将她强掳至此地,想诱她成事。事情不成,又反咬一口……”
他当然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名,尽可能地不想牵连家人,便直接冲过去,拔了一名羽林的佩刀,含泪要自刎。
那名羽林正是之前给他送药的唐曼文。她一时不妨,竟真被他抢走了佩剑,慌忙伸手去夺。好在对方到底只是个娇养在家中的贵公子,空有蛮力而不知运用。
唐曼文一脚踢过去,终于将长剑击落在地。她看着对方脖子上那道细细的血线,丝毫不敢松懈,飞快上前制住秦三的双手,向天子请示。
祁云照原本只是想试探试探秋凝雪的反应,这会儿试探完了,便打算揪出那个香囊,结束这件让人啼笑皆非的破事。
怎料这位秦公子居然还是个痴情儿……祁云照的心情诡异地复杂了起来——但倒确实因此高看了几眼这位秦三公子。
她让人将还没走远的秋凝雪一行人带了回来,云淡风轻地对秦三公子说:“我于香道还算小有所成,一早便闻到小公子身上带了用于催情的灵犀香。”
“只是念在你母亲和姐姐的面子上,不想治你的罪,才佯装处置太傅,试探于你。”
“如今,你既有了悔过之心,我也不愿再大动干戈。但究竟要如何处置你,还得看今日的苦主。”
祁云照微笑着看向秋凝雪,“太傅,你意下如何?”
秋凝雪刚刚已听见秦三的话,这会儿看见跪在地上低泣的小公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端看天子如何想。若是陛下因此不愉……
他沉默了一瞬,便重新开口:“秦三公子年少无知,性子是任性了些,但所幸不曾铸下大错。况且,臣也刺伤了他。”
“臣斗胆,请陛下宽恕他这一回。”
“太傅雅量。”祁云照瞥他一眼,“难怪京城的儿郎们,都心心念念,想嫁给太傅呢。”
“小公子,太傅已经不打算再追究,你起来,带着仆从归家去吧,回去多读些书,修养性情,静思己过。”
秦三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结果被人救了下来;他追悔莫及地跪在这里,忐忑不安地等着上位者处置他和他的家人,结果又被轻飘飘地放过。
他忙擦了眼泪,先后给天子和秋凝雪都磕了个头,“谢陛下宽恕。”他仰起头,近乎痴迷地望着那个穿着藏青色衣袍的人,“……谢丞相。”
祁云照看见他那眼神,便想起他留在秋凝雪脖子上的胭脂印,不悦地蹙眉,“但小公子若再纠缠太傅,就休怪我召见你母亲,问问她是如何教养儿子的了。”
“是,我……绝不敢再犯。”
秦府的小厮扶起自家公子,一步一步地离开。
秋凝雪也想开口告退,但祁云照不想让他坐那辆秦三待过的马车回府,便直接开口,让人与自己同乘。
秋凝雪听出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的语气,便低头应是。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但现在,他的沉默突然就变得让人无法忍受起来。
祁云照想起他刚刚一句话都不辩解便领旨谢恩的样子,顿时驻足,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人。
秋凝雪正低头思考天子为什么出宫。
少年人喜欢新鲜热闹,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天子一举一动,都牵系国家社稷,万一事有不测……他正想着要不要劝谏,冷不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脚步。
秋凝雪连忙刹住脚步,稳住身形,但还是踉跄一下,失控地向前面栽过去。
祁云照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捞,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便朝她的腰间撞了过来,下一刻,两条腿就被人当柱子一样,紧紧地抱住了。
她轻轻嘶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从没停过武课,不然现在,她应该已经和秋凝雪一起躺地上了。
“陛下……”
秋凝雪忙不迭起身,怎料他的头发已经和天子腰间的佩饰勾缠在了一起。刚想站起来,就疼得直抽气,生理性的眼泪盈满了整个眼眶。
祁云照伸手拉人的动作就这么顿在了原地,浑身僵硬,感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