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还不知公公姓名?”上楼途中,宋言小声问道,也不至于被旁人听见。
“魏贤!”
嗯,传旨的那位公公叫魏忠,你叫魏贤,合起来就是魏忠贤。
当真是好名字,九千岁呢。
一直到了顶楼,四千五百岁这才停下。
顶楼,便只剩下一个房间,这地方唯有群玉苑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踏入,以宋言来看,便是吕长青,赵安泽这种级别的大佬,也是没办法踏入此处的。五楼的设计也是颇为古怪,楼层四角全都点燃着香薰,弥漫着一种让人沉醉的芳香,房间的对面是一排书柜,里面摆放着各种珍贵的书籍,其中有不少还是古本,封皮都已经发黄。
墙壁上还悬挂着不少字画,一看便是出自登堂入室的大家之手。
于五楼大堂中间,则是一名女子跪坐于地面,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葱白手指轻捻慢挑,便有悦耳的声音,自古琴中传开,这琴音似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听着便让人觉得精神宁静,仿佛身上的压力,都在这一瞬间被卸去了不少。
倒是一处清净雅致的地方。
那女子,虽是坐着,却也能看出婀娜的身段,面上是一袭面纱,遮住了容颜,可从修长的脖颈,白皙的肌肤来看,相貌应是不差的。
应是合欢宗的高级成员,不知地位比起明月如何。
合欢宗的女子,多修行有特殊功法,这种功法让她们对男人能展现出惊人的魅力,不由自主的便会让人沉沦,而且这些功法还有一些别样的效果,让人心神安宁应该就是其中一种。
那女子,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凝聚在琴弦之上,便是宋言和魏贤出现,琴音也没有半分异样。
老太监便立于房间门口,示意宋言进去。
推开房门,屋内的场景跟宋言想象中的糜乱有些区别,小房间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衣衫暴露的妓子,没有酒池肉林;
同样也没有衣衫素雅,气质恬静的女子,研磨作画。
房间内,只有一人。
身披大氅,安静的坐于窗边,透过一条缝隙,默默的注视着窗外的街道。手中有着一个朴素的茶杯,上面飘着几片茶叶,茶水清丽,有隐约芬芳。
他仿佛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便是宋言推门而入都没有丝毫察觉。
宋言大抵明白他为何会来这里了,自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宁国最美丽的女子大都集中在皇宫,即便群玉苑的女子个个身段婀娜,清丽秀雅,可与皇宫中的女子比起来还有差距。
其实,古代皇帝后宫的女子长相大都不差的。
除了清朝,那当真是一群奇形怪状的歪瓜裂枣。
宁和帝,所寻求的或许只是外面弹琴的女子……准确来说,是女子弹奏出的琴声。更准确来说,是琴声带来的安宁。没有坐在那个位子上,永远也无法理解宁和帝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这种压力对精神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折磨,或许,唯有这个时候宁和帝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皇帝,皇帝,皇帝……人人都想做皇帝,以为做了皇帝,天下都是自己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不知,想要做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简单,可若想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明君,那肩膀所要承受的分量,绝非一般人能扛。
那是……社稷的重量。
宋言看了一眼宁和帝,他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窝深陷,眼眶四周都是黑的,似是许久没有睡好了。
他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在旁边等待着。
一直过去了许久,宁和帝这才收回了视线,将手中茶水饮下,却是已经凉了。
望见对面站着的宋言,宁和帝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坐吧。”说着还活动了一下手腕,似是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导致肢体有些麻木。这时候的宁和帝,已经没有了朝堂上与杨和同针锋相对的愤怒,好似之前的震怒只是错觉,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或者说是老人一样,活动着肢体,时而还揉揉太阳穴和额头。手又落在了腹部,眉心微蹙,似是感觉腹部也有些难受。
总觉得,距离上次见面,宁和帝似是苍老了好几年。
“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宁和帝叹息着。
宋言便咧了咧嘴:“陛下莫要担心,你定能长命百岁。”
宁和帝便笑了:“长命百岁?好嘛,别人都说万岁,到你这儿就剩下百岁,你这莫不是在咒我?信不信我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过。”虽说两人只是第二次见面,可并无生疏之感,加之这又是在外面,什么君臣之礼的,也都不是很在意,说话,行为举止,都较为随意。
宋言便拿起茶壶给宁和帝满上:“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万岁啊?陛下自觉比之大吴太祖何如?”
宁和帝摇头:“大吴太祖以乞丐起家,有驱逐鞑虏之功,收拾旧山河,复我中原,让汉族子民重新屹立于这片大地之巅,再不受异族欺凌。”
“吾不如也。”
“陛下自觉比之汉朝武帝如何?”
宁和帝再摇头:“汉朝武帝,武功滔天,镇压周边百族,中原汉人第一次成为这片大地上的主宰,第一次有万邦来朝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