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陆十安的考验
陆十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齐政的脸,神色满是凝重,“你方才所说是何意?”
齐政摇了摇头,欠身行礼,“在下情急,一时胡言乱语,请陆大人见谅。”
“见谅个屁!”陆十安毫不客气又毫无风度地哼了一声,“你当我是稚童不成?”
齐政无奈地叹了口气,“陆大人,这等大事,牵涉太深,我一个无知小辈,岂敢”
啪!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被陆十安拍在了桌上,“又要加钱是吧?我加!”
“这不是加不加钱的事情。”齐政默默将银票挪得离火炉远了些,然后又担心被吹飞,干脆直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陆十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齐小友,此事不得儿戏,你若能说服老夫,老夫愿意真的出手相助周家。”
齐政心头一喜,你早说啊!
他左右看了看,“陆大人,你能保证此间并无六耳吗?”
陆十安皱了皱眉,开口喊了一声,“老莫。”
在齐政的惊讶中,从房间里居然又走出了一个老头,看年纪也就比陆十安年轻个三五岁的样子。
对方朝陆十安行了一礼,还很友好地朝齐政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微笑,然后足尖轻轻一点,跃上了院墙,巡视着四方。
齐政当场:⊙▽⊙
陆十安站起身,“走,跟我进屋!”
在屋中坐下,陆十安便带着几分急切道:“现在没人了,你说吧!”
齐政闻言,没再拒绝。
他方才那句饱含深意的话,并不是出于显摆炫耀,更不是随口而出。
而是自从知道陆十安身份,问明陆十安官声口碑之后,就一直思量琢磨好的一句诱饵。
原主过往的记忆虽然贫瘠而乏味,但那映着寒光的倭刀,倭寇兴奋而暴虐的呐喊,伴随着手无寸铁的弱者的哭嚎,和飞溅而起的血色,始终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的父母用生命为他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也才有了这一切的后来。
虽然硬要说这个仇跟他没关系也是说得通的,但这个仇,若是不能报了,他的念头压根无法通达。
可要报这个仇,他首先得确认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不是对的。
放眼目前的朋友圈,还有比陆十安更好的选择吗?
所以,这对齐政而言,既是一场被动的自我能力的展示,同时也是一次主动的,对整个大梁朝和江南政治生态的隐晦试探。
看看在不同的时空下,时间是不是还会发挥它神奇的魔力,塑造出一条万变不离其宗的暗线。
“敢问陆大人,我朝对海运海事的政策是什么?可有变更?”
陆十安回忆道:“昔年太祖定鼎天下之后,诸多冥顽之徒或戴罪之身,不慕王化,在陆地之上,摄于我大梁军威,东躲x藏,苟延残喘,后来便逃窜至海上,据海岛而生,希冀反攻之事。”
“太祖一面命我大梁水师,出海清剿,一面严令大梁子民不得私自出海贸易,以断绝叛军物资粮秣。这便是起初之海禁。”
齐政微微点头,虽然与他记忆中另一个时空的内容有所出入,但大体上的概念是差不多的。
陆十安继续讲道:“而后太宗继位,当时天下渐安,太宗励精图治,雄心勃勃,便在谋臣的建议下,开明州、泉州、广州三州市舶司,以水师护航朝廷商队,行贸易之事,仍禁民间贸易,凡二十年,南洋诸国往来朝贡不绝,进贡之物,赏赐之资,贩卖之货甚巨。甚至有人赞誉太宗之光辉,更甚唐太宗之天可汗。”
“但朝臣对此颇有讥谤,主要不满有四:其一,此乃帝王好大喜功之事,扬国威而无实利,有隋炀之失;其二,官营之财货,尽入皇家,此乃与民争利之事,当藏富于民,效法圣君之治;其三,当时的官营贸易以朝贡贸易为主,耗费靡巨而收效不多,若能将这些销用于百姓身上,改善内政民生,那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至于那些荒远之国,我天朝上国何须他们的朝拜;最后,开海之后,前朝余孽、扶桑浪人等勾结成奸,借机生事,对边疆颇有侵扰,为民生计,当采取措施。”
“于是,仁宗皇帝继位之后,便逐渐在臣工们的齐齐建议之下,削减官营海事之规模,管控海防,直至英宗时期,再度实施彻底的海禁,关停三大市舶司,重回太祖时片班不许下海之状,直至今日。”
陆十安说完之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不相信,齐政能够仅凭这样几句叙述,就能从中抽丝剥茧,理出一个有理有据让他信服的脉络出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齐政在默默听完之后却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虽然天下时局有些变化,但客观经济规律和世界发展的基本路线还是一致的,政治重心的北归,江南大开发之后经济的蓬勃发展,大航海时代的到来,扶桑战乱的持续,也让大梁的海运政策,与他所熟知的另一个朝代的海运政策大同小异。
他微微一笑,“多谢陆大人指教,如此我也可以正式而郑重地认下我方才的猜测,倭寇之事,压根就不是单纯的军事之难。”
陆十安的神色明显凝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