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谁爱当谁当去。若因为一时不如意,走错了路,将自己一辈子搭进去,才是真的傻啊。”
烛光下,兰姨头发散乱、目光颓丧,竟显得几分老态。宋云谣怔怔望着她,莫名鼻酸。
“不是因为这个……”她垂下头,声音嚅嗫,“总之,我走了,对你、对住持、对静雪庵,都是好事。”
兰姨眉头蹙起,思索片刻,霎时恍然。
“是,衙门的官司,对不对?”她试探问道。
宋云谣心中一跳,并未答话。可兰姨好似笃定了想法,语气严肃起来。
“你放心,我晓得分寸,旁的不会多问。”兰姨道,“只是你得明白,越是衙门官司,越要耐得住性子、定得住气。
“对付衙门要有章法,若是听风就是雨,没有半点筹谋,不过是自乱阵脚,于你、于大局,都无益。”
她压低声音,凑近宋云谣,“你以为你跑了,他日查到这儿,静雪庵就能全身而退?”
宋云谣僵着脸:“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去了趟县城就寻死觅活,不是官司就是仇家,有甚难猜的。”她轻哼一声,“黄毛丫头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
见她脸色越发难看,兰姨也收了奚落,认真起来。
“事缓则圆,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切莫轻举妄动。你就是年纪太小,经事太少,衙门一个名头就给你唬了。”
她冷冷道:“说句难听的,你真当衙门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想管?那群空嚼皇粮的蚂蟥,恨不能日日扒在粮库里吸血,哪腾得出手收拾你?”
宋云谣在心底苦笑。
若真如她所说就好了。
只可惜,这回惊动的是朝廷。
兰姨仰头吞了口茶,继续苦言相劝。
“我晓不得你犯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但你我相识一场,我也好言劝你一句,你现在跑了,除了徒留把柄、陷自己于险境,别无用处。
“我要是你,我就留在这儿。有静雪庵在,至少能护着你多打听些消息,总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就算将来真的查到此处,见机行事也不迟。万一就有转机了呢?”
她苦口婆心说完,却见宋云谣盯着自己,冷不丁问道:“兰姨,你犯了什么官司?”
“你个……”兰姨一噎,气不打一处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便你吧!”
她蹭地起身冲进里间,脱了鞋袜,直接倒进床榻上,蒙头盖住被子。
屋内安静下来。
宋云谣独坐良久,情绪一点点回笼,终于冷静下来,思索起兰姨所说的种种。
兰姨有一点没说错,消息越多,应对之策就越多。
如今她手里只有青焰帮对外声称杀死王攀、朝廷派人下来查案两个消息,其余一概不知。
眼下就算跑了,也不过无头苍蝇,将来再想接触到朝廷的消息,恐怕就难了。
眼下青焰帮势头正猛,只怕剿匪平乱才是官府的重头戏。
而衢州又离杭州近千里,其下一个不起眼的定阳县、一个香火稀薄的尼姑庵,谁又能猜到里头藏了个杀人凶手呢?
仔细想想,逃命时正儿八经见过她相貌的人,除却沈三、兰姨,也只有那日富春江游船上,那个提刀爬上船的不速之客……
那夜风雨飘摇,那人的模样她已记不太清,只记得是个高壮的汉子,刀刃寒光煞人。
彼时她方才杀了人,还瘫坐血泊之中,那人骤然冲进船舱,也未曾想会撞见这幅景象,呆愣在原地。
那个人,会是青焰帮的人吗?
更要紧的是,若他日当真走投无路,官府前来抓人……
宋云谣目光沉沉,暗下决心。
——那她便演一出挟持尼姑的戏码,同大家划清界限,把这穷凶极恶的罪人做实。哪怕当场血溅官兵刀下,也绝不拖累静雪庵。
“欸,给我打盆水来。我脚还没好呢。”
里间传来理直气壮的使唤,宋云谣思绪一断,这才反应过来,今夜兰姨是拖着一条伤腿,去后山寻的她。
她心中五味杂陈,默默起身,去屋外打水送了进来。
兰姨的身子还窝在被褥里,只挪动双腿踩进水中,长长喟叹一声,闭着眼睛使唤她,“再添点热水。”
热水用完了,她认命地跑去柴灶房,重新提了一壶。一来一去,兰姨早已歪在枕上昏昏欲睡。
夜已深,桌上短烛快要烧尽,烛泪顺着烛台往下流,屋内愈发昏暗。
低头倒水时,她忽然听见兰姨含糊的询问。
“你,在法真面前说的,都是假的吗……”
“有关我身世的,都是假的。”她顺口提醒,“既然你听见了,那便正好记下,省得将来说漏嘴。”
床上响起鼾声,兰姨睡着了。
宋云谣见怪不怪,照例为她按了按脚踝伤处,而后擦净敷药、送进被中。直到出门倒水时,才隐约听见床上传来低沉模糊的梦呓。
“没有……就好……”
说话间,桌上短烛终于烧尽,噗嗤一声,烛火灭了。
宋云谣步子一顿,转头望去,兰姨呼吸绵长,已然安睡。
她静立片刻,收回视线,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