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不敢说”!
生怕说错了露馅,砸了自己这骗人的招牌吧?
瞧他那穷酸样,还学人家高人算命?呸!”
她鄙夷地啐了一口,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一个看起来读过几天书、穿着半旧青衫的书生,捋了捋颌下几根稀疏的胡须,摇头晃脑地分析道:“依在下看,此乃江湖术士惯用之伎俩。
先以惊人之语引人注目,待问及关键,便以天机不可泄露”、命数已定”等虚无缥缈之词搪塞推诿。
实则是腹中空空,胸无点墨,不过借机敛财罢了。
这位公子,莫要再与此等欺世盗名之徒纠缠,徒费口舌。”他一副洞悉世情的模样,引得周围几人连连点头附和。
一时间,指责声、嘲笑声、鄙夷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那端坐的老头。
有说他故弄玄虚的,骂他招摇撞骗的,讥讽他年老昏聩的。
更有甚者,直接质疑他祖宗八代都是干这坑蒙拐骗营生的。
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没,各种难听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过来。
空气仿佛都因众人的怒火而变得灼热粘稠。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枯瘦老头,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盘膝而坐的姿势,腰背挺得笔直,如同狂风暴雨中扎根于礁石的古松。
他那布满沟壑的沧桑面容上,没有因为千夫所指而浮现出丝毫的慌乱、窘迫或羞愧之色。
甚至。
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方才面对李承乾质问时的平静,此刻在面对汹涌的群情激愤时,更是变成了一种近乎漠然的沉静。
老头身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道袍,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极为单薄。
却衬得他整个人透出一种久经风霜的坚韧与超脱。
任凭风浪起,我自岿然不动。
这份定力,与在滔天指责和谩骂中展现出的从容,反而让一些原本叫嚣得最凶的人,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异样和忌惮。
李承乾看着老头这副油盐不进、仿佛入定老僧般的模样。
胸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憋闷得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在他即将再次爆发时,老头那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公子见谅。”
“非是老朽不愿说——”
他深邃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承干的脸庞上。
其目光深处,情绪无比复杂,象是悲泯,又好似无奈,看得李承乾极为沉默。
“实是不能说。”
“因为——”
说到这里,老头话语微微一顿。
“老朽所算出的您的未来——”
“并不算好。”
“老朽若是说了——”
他微微阖眼,复又睁开:“必有灾殃!”
李承乾:“?”
闻言,他先是一愣。
随即,巨大的荒谬感如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嗤笑出声。
笑声中充满嘲讽,已然没了怒意。
“有趣!当真是有趣至极!!”
他一边笑,一边用力地摇着头,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奈道:“我?!竟然还能有不好的未来?!”
“老头!”
李承乾目光如电,盯着对方那张布满皱纹、古井无波的面容说道:“你可知晓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他猛地一挥袖,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劲风:“怕不是老糊涂了!白日做梦还没醒吧?!”
他的未来不会好?
荒谬!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荒谬!
他,大唐储君,东宫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父皇李世民钦定的继承人,母后长孙氏捧在手心的嫡长子!
兄弟之中,魏王李泰虽有才学,却失之仁厚。
晋王李治年幼,其馀诸王更是难以望他项背!
他自小便被寄予厚望,接受最严格的帝王教育,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他的未来,早已铺就了一条通往九五至尊的煌煌大道!
他将继承这贞观盛世,延续父皇的伟业,开疆拓土,文治武功,青史留名!
他的人生,注定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
这样的未来,这样的命格,这头竟敢说“并不算好”?!
若这等泼天的富贵、无上的尊荣、注定彪炳史册的未来都不算好——
那这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岂不是都该一头撞死在地上?!
这老头,是不是疯了暂且不提,反正绝对是个神棍!
然而,老头却望了眼李承乾,再次清淅地、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老朽所言——”
“乃是真的。”
这几个字一出,李承乾是真绷不住了。
李承乾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天灵盖突突的发疼!
甚至眼前都金星乱冒,太阳穴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