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屋内漆黑一片,她睡着之后,连气息都变得微弱。寂静的时刻,床底铺开一张幽蓝的网,慢慢地漫延开来,随后缓缓包裹住这张床。
他的单位又从只变成面。
楼月在沉睡,面色红润,身体散发着淡淡的热度,那张网上溢出荧光钻进她的耳朵、嘴巴、眼睛里,她浑身泛着光点。他包裹了她,并且蠢蠢欲动。
触手拥有自我意识,在大脑还沉溺在她的气息时,触手已经自发地开始探索了。
它的感受又原封不动传输到大脑中。
他兴奋地颤栗,哆哆嗦嗦地在她的唇周探索,他没有这样的部位,费力探索,最后悻悻而归。
袍只能缠得更紧。
楼月现在要是醒来的话,下一秒就会晕过去。因为她被吓死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小章鱼属于楼月一小时,楼月属于他七小时。楼月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另一方并不满足。他被捡到,被饲养,被爱护,被陪伴。
给时间画上刻度是人类的行为,是对氧化过程的记录,但他所度过每一秒都是永恒的。
冰冷和温暖在被捡起来的那一刻已经有了区别。章鱼的身体能做到的事情有限,他哀伤地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情不愿地熄灭了。
楼月早上醒来,天还是蒙蒙亮的状态,她看了一眼手表,才七点半。还有半小时才到她预定的起床时间。
她闭上眼睛,十分钟后,又无奈地起来了。这几个月来养成的习惯让楼月第一时间从床底掏东西。她跪在地上,俯下身,胳膊探进床底,从里面扯出那个小盆。以往这种时候,小章鱼在她手碰到盆子的那一刻,就会立马缠上来。今天却静悄悄的。
楼月哼着歌,把小盆拖到自己身边。
里面的章鱼没有生气地趴着。
和她熟悉的样子大相径庭。
灰扑扑的,浑身泛白,像一只夜市上冰冻的炸货,特别普通的死章鱼,插上铁签涮一点烧烤料,就能从普通变成美味。她没有戴手套,也没有用习惯,伸出手指,在它身上戳了戳。没有反应。
真能当早餐了。
她面无表情地揪起一条腕足,在空气中甩了两下,它软软的,随着楼月的手指晃动。
还没起名字就死了。
在盆里就死了。
以后不养章鱼了。
她又团吧团吧把这块肉撞进手套里,塞进工作服的口袋里。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上班。
她像往常一样进入实验室大楼,安保从她身上扫描到这团意外,从楼月口袋里掏出来,又从手套里逗出来。
“这是什么?”
“我的早餐。”
“短峭?酱爆的好吃,你这怎么吃,还是生的。”“用嘴吃。”
她胸前的工作牌显示这是第五级的研究员,是安保不能招惹的存在。于是楼月又把它装回去,塞进口袋里带走了。她走后,安保对旁边的同伴说:“直接放嘴里热着不就得了,还装什么?”“谐音梗扣钱。”
“好吧,我撤回。”
楼月哀戚地伤悲着,口袋里装着小伙伴的口口,灵魂已经不见了。她连上一礼拜的班都神采奕奕,现在看起来想霜打了的茄子,皱巴巴的。领导:“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楼月:“没吃早餐,有点低血糖。”
领导:“好吧,我办公室有一个苹果,你需要吗?”楼月忧郁地挥挥手,转而问道:“老大,我想辞职了,能给我带薪留职吗?”
“这么急?“领导惊讶地说:“我刚想和你说,项目有进展了,估计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肯定有奖金。”
楼月:“有个朋友走了,我得回去送它最后一程。”虽然领导很没有人情味,但是勉强还有些同理心。“好吧,我可以给你放三天假,你到时候要是还能来的话,就不用辞职。”“这三天扣工资吗?”
“当然扣啊。”
好吧,这狗屁工作不要也没什么的。
她手伸进去盘了盘章鱼,诡异地从中汲取到一丝能量。这样突如其来的辞职,最少需要十天来交接工作。楼月真要有个已经安息的朋友,现在恐怕已经转生了。她想起上学时,后桌的同学用爷爷去世的理由向老师请假,最后被告知爷爷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不知道哪一种情况更可悲,但都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幽默感。研究院卡着不放人,她只好工作到最后一天。章鱼被她带着上了十天班,身体像打了防腐剂似的,完好无损,冰冰凉凉,像冰袋一样,只是她不方便拿出来。
楼月也不觉得惊奇,神奇小章鱼,肯定是新型品种,说不定这是它的发育阶段,过几天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会大一倍。她这样幻想着,但也想好要把它埋到那片海里,所以最后一天的工作干得很卖力,希望能顺利离职。
实验台上的冰棺已经打开了,据说里面躺着的是什么大人物,她一次也没有去敢看,安安静静地在角落工作,配好的营养液全灌进那人的身体里了。楼月又闻到那股带着海腥味的幽香,淡淡的,凉凉的,像雪花落在身上,带着大海的味道。
也许是闻多了,她居然觉得这种味道很亲切,像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似的。很奇怪,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多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