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们如惊弓之鸟般疾步而入,锦帕擦拭青砖的沙沙声里,石飞扬已收功起身。
他动作极缓地将若瑶半垂的玉臂纳入被中,每一下抬手都似在称量乾坤——指尖掠过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时,刻意避过若瑶腕间的温度。
“皇阿玛明鉴。”石飞扬单膝跪地,玄色团龙补服随着呼吸起伏,“若瑶姑娘三日内连破两起通敌案,昨夜更冒死夺回密函残片。”他垂眸望着青砖缝隙里未擦净的血渍,声音沉如寒铁,“孩儿斗胆将人送来圆明园,一则方便太医院施救,二则……皇阿玛若有讯问,也不必再劳师动众。”
雍正抬手摩挲着腰间九龙夺珠玉佩,这是他登基前常佩之物。
玉珠在指腹下冰凉滚转,映得他眼中寒芒更盛:“弘历,你可知‘过犹不及’四字?”
话音未落,石飞扬已重重叩首,额头几乎要触到青砖:“孩儿谨记皇阿玛教诲!若瑶醒后,孩儿即刻将人移送慎刑司。”寝殿内一时寂静,唯有烛泪坠落的滴答声。
雍正忽而轻笑,笑声里却不带半分暖意:“起来吧。太医院张院判擅治毒伤,待会儿让他过来。”
石飞扬这才缓缓起身,后退三步时始终垂首敛目,连衣摆扫过地面的幅度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一般。
“若瑶已无大碍,只待调养。”他再次躬身,发间东珠冠冕随着动作轻晃,“皇阿玛操劳整日,还请早些安歇。”直到退出殿门,他悬着的后背才微微放松,掌心却早已被冷汗浸透——方才雍正审视的目光,比他面对十名刺客时的刀锋更叫人胆寒,等着继承皇位的过程,真的不容易。
圆明园福海的水波映着冷月,将静室的窗棂割裂成细碎的银纹。雍正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蟒纹随着脚步起伏,他立在床榻前,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深深扎进若瑶苍白的面容。
烛光摇曳间,那瓜子脸、丹凤眼与长眉如画的容颜,在宫灯下泛着玉瓷般的冷光。
“好个风华绝代的佳人。”雍正指尖划过若瑶垂落的鬓发,袖口的东珠压得绸缎簌簌作响。
太医张院判刚跨进门槛,便被这森冷的话音钉在原地,“三日内若救不活她,太医院也不必留了。”
“臣、臣遵旨!”张院判扑通跪地,药箱里的瓷瓶撞出细碎声响。他颤着手为若瑶把脉,却见雍正忽然俯身,枯瘦的手指捏住若瑶下颌:“等她伤愈,朕要纳其为贵人。”
这话虽是对着太医说的,却似有意无意地扬高声调,连窗外芭蕉叶上的夜露都被震得簌簌坠落。
房门外,石飞扬贴墙而立,琉璃眼眸映着窗纸透出的昏黄。
明玉功在经脉中翻涌,却压不住心口泛起的酸涩。他想起若瑶中毒时染血的唇角,想起她执剑追查内奸时的飒爽英姿,此刻都化作雍正轻飘飘的一句懿旨。
“千里不留行”的轻功刚要施展,忽又顿住——他是“弘历”,怎可失了皇子的仪态?
夜风卷起他玄色衣角,石飞扬一步一步踱出福海,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
直到转入竹林深处,才如困兽般挥出一掌,“百胜刀法之劈山岳”的掌风震得竹枝纷纷折断,却震不散心中郁结。不过,家是温馨的,富察氏倚在雕窗前,见石飞扬踏入庭院,急忙迎上前去。
“王爷面色不佳。”她素手搭上丈夫冰凉的腕脉,鬓边珍珠步摇轻轻晃动,“可是为若瑶姑娘的事忧心?”石飞扬望着妻子温婉的面容,忽觉这深宫里连安慰都带着枷锁。
他强扯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不过是惋惜人才。”指尖拂过她粉雕玉琢的俏脸,心里却在冷笑——这笑,怕是比他修炼的明玉功更冷三分,早已成了掩饰真心的绝世武功。
正说着,白振如鬼魅般现身,铁爪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王爷,圣上已昭告天下,若瑶姑娘晋封贵人。”他刻意盯着石飞扬的眼睛,却只看到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恭喜若瑶姑娘。”石飞扬端起茶盏轻抿,茶汤映出他眉眼弯弯的模样,“能得皇上垂青,总好过在江湖上漂泊。”这话出口,连富察氏都忍不住侧目——她与夫君多时相伴,从未见过如此疏离的笑。
白振碰了个软钉子,抱拳告退时仍不死心:“王爷胸怀宽广,倒是让在下敬佩。”
石飞扬起身送客,玄色团龙纹袍扫过门槛:“白侍卫过奖了。”话音未落,掌心已凝起一层薄霜——这深宫之中,比武林厮杀更凶险百倍,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待白振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石飞扬望着漫天冷月,终于收起那虚伪的笑容。
明玉功运转间,周身泛起晶莹玉色,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
他知道,从雍正说出那句话开始,他与若瑶之间,便横亘起一道比紫禁城城墙更厚重的鸿沟。而这笑容,怕是要陪着他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继续演下去。
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弘历”深知自己一天未登基为帝,肩膀上扛着的脑袋便不稳固。
深冬,畅春园的暖阁里,富察氏正将新裁的狐裘披在石飞扬肩上。
紫貂毛领衬得她肤色胜雪,指尖缠着金线,细细绣着袖口处的并蒂莲纹。
“内务府新进的倭缎虽好,却不及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