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紧忙跑过来伺候陈斯远穿戴,又有香菱、五儿劝说道:“外院走水,也烧不到园子里,瞧著火势凶猛,大爷还是別去了。”
陈斯远笑道:“如今老爷不在府中,璉二哥又在前头,我若不去,莫不是让宝兄弟过去灭火?”
说罢紧了紧披风,昂首阔步便出了清堂茅舍,朝著走水的地方奔行而去。
秋爽斋。
侍书为探春繫著披风,蹙眉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走了水?姑娘还病著,又卸了管家差事,这会子何必去蹚浑水?”
探春却道:“这荣国府就是我家,家中走了水,我不管又有谁去管?”
缀锦楼。
穿戴齐整的迎春拾阶而下,边行边吩咐道:“司棋、绣橘,救火之事不用你们二人理会,只管看顾著左右,免得被宵小之辈得了逞。再去吩咐各处守门的婆子,大观园许出不许进!”
后头的司棋、绣橘两个纳罕对视,前头的迎春停步冷著脸儿瞪过来,二人心头一凛,赶忙一併应下。
迎春扭身继续前行,又吩咐道:“寻个婆子往前头去知会凤姐姐,让其守好各处门户,尤其不可惊扰了老太太。”
绣橘眼尖,瞥见个婆子慌慌张张而来,紧忙逮住了、仔细吩咐一通。
待绣橘追上迎春与司棋,主僕三个业已到了稻香村左近。此时稻香村开了院儿门,李紈领著碧月慌张而出,见了迎春便问道:“二丫头,这是哪里走了水?”
迎春道:“大嫂子快去歇息,守好门户就好,余下的事儿我自会料理。”
说罢点点头,迈步便往冰面上跳下。那冰面上覆盖积雪,主僕三人踉蹌而行,爬上西岸,便从西角门出了去。
李紈与碧月目送迎春远去,跟著又送过隨后而来的探春主僕,碧月方才说道:“奶奶,我怎么瞧著二姑娘好似变了一个人儿?”
李紈略略思量,便嘆息道:“二丫头这是要拼命啊。”
碧月心下不解,不过是走了水,哪里就要拼命了?却不知李紈心下想著,迎春藏拙多年,一向以性子绵软示人。而今不再隱忍,所求的能是什么?想必定是宝釵方才心有不甘丟了的正妻之位啊。
迎春姿容放在一眾姊妹中算不得出挑,家世……继母邢夫人且不说,单是亲爹贾赦就不是个省心的。陈斯远才名远播、前程远大,若选正妻须得考虑其背后助力。
似二姑娘这样儿的,非但没助力,反倒是累赘。所以迎春才要拼命,拼了命展示自个儿的能为,如此才好遮掩其母家不足之处。
李紈暗自嘆息,心道也不知二丫头拼了命能不能得了自个儿那心上人的青眼。
凤姐儿院儿。
凤姐儿与平儿早已爬了起来,这会子顾不得梳洗,凤姐儿披头散髮戴了观音兜便要出去查看。
小丫鬟丰儿说道:“如今又不是奶奶管家,奶奶又何必去救火?”
平儿却教训道:“这荣国府便是奶奶的家,自个儿家著了火,哪里还管得了谁掌家、管家?你且照看好巧姐儿,莫要让姐儿乱走。”
此时婆子来拍门,须臾到得堂屋中与凤姐儿照了面,说道:“二奶奶,二姑娘打发我来,让二奶奶守好前院儿门户,谨防宵小之辈作乱,尤其是不能搅扰了老太太清净。”
“知道了,”凤姐儿打发了婆子,与平儿往外快步走去,低声说道:“古怪,二丫头怎地转了性子?”
打院儿中出来,凤姐儿寻了各处管事儿吩咐了,紧忙又领著人往后头火场而去。
不一刻到得地方,便见迎春、探春呼喝吩咐,又有陈斯远领著人抬水灭火。
凤姐儿凑过来观量,便有探春说道:“凤姐姐,还好只是杂院儿里的柴火垛走了水,只烧了一间无人的耳房,旁的地方都还好。”
一桶桶水浇在耳房上,顿时浓烟四起。凤姐儿正要开口回话儿,忽而听得一旁的厢房里传来拍门、求救声。
探春立时蹙眉道:“厢房里怎地有人?”
凤姐儿吩咐道:“来呀,还不快救人?仔细再呛死了人!”
立时有僕役呼喝应下,上前一脚將房门踹开,俄尔就有两团白的身形跌跌撞撞扑了出来。
有管事儿婆子立时叫嚷道:“好啊,我还道此地怎地走了水,定是这两个贼廝鸟偷情不甚打翻了烛台!二奶奶,快將这两个没起子的货色捆了去,明儿个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又有僕役上前一脚將贾璉踹翻,正待开口叫骂,待瞧清楚那人是贾璉,顿时身形一滯,惊愕道:“是……二爷?”
贾璉捂著肚子咳嗽连连,抬眼便见陈斯远、探春、迎春、平儿,以及羞恼交加的凤姐儿一併瞧了过来。
凤姐儿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哆嗦著探手指著胡嬤嬤道:“將她押上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敢勾搭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