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將四妹妹踩哭了。”
陈斯远笑道:“那胶乳就是如此,掺多一些炭黑,便会质地坚硬。想来那是给军中用的鞋底。”顿了顿,又道:“是了,妹妹这些时日没去工坊瞧瞧?”
黛玉笑著道:“我也不懂什么,过去也是瞧个热闹。”
陈斯远道:“瞧个热闹也是好的,总好过闷在园子里。”
黛玉点了点头,思量道:“正巧,凤姐姐邀我明儿个一道儿去瞧瞧呢。我方才还拿不定心思,你既这般说了,我想著去瞧瞧也是好的。”
陈斯远顿时计上心头。
他分心思量,便没了言语。黛玉起初还等著他回话儿,待扭头瞧见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个儿,顿时羞得红著脸儿別过头去。
翻过年来黛玉便要豆蔻年华,心思正是懵懂之际,又因与陈斯远姻缘早定,被他这般盯著瞧,自是心下略略异样。
说来也是,二人姻缘定下年余,却因差了年岁,陈斯远纵使时常寻她说话儿,却总是放不开,更好似兄妹说些日常起居。如今被他这么一瞧,倒是有了几分男女之间的情谊。
黛玉忍不住羞怯,歪头白了其一眼道:“你盯著我做什么?”
陈斯远登时回神,眼见黛玉面上好似蒙了块红布,惊奇之余又窃喜不已。暗忖,自个儿正不知如何与林妹妹打交道,不想误打误撞竟闯出一番新天地。
他又不是吴下阿蒙,哪里会继续呆傻?当下轻咳一声儿道:“一时想旁的走了神儿。”
黛玉嗔怪道:“莫不是想著宝姐姐呢?”
陈斯远笑道:“与宝妹妹何干?容我卖个关子,妹妹过后便知。”
黛玉哼哼一声儿没言语。陈斯远忽而起身活动著膀子道:“每日读书,只觉膀子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香菱时常来瀟湘馆,黛玉自是知晓陈斯远读书极为用功,见他这般模样,便劝说道:“你才这般年纪,又何必急著下场?有珠大哥前车之鑑在,你还是仔细著身子骨才好。”
“我省得,”陈斯远踱步应了嘴,说道:“只是时不我待啊。若不中了皇榜,便一直在心里是个事儿,如此,再好的风雪月我也乐不起来。”
黛玉嬉笑道:“我说你存心钻营,偏宝姐姐说你知道上进,也不知谁说的才准。”
陈斯远洒然道:“又有何区別?这世道没托生个好爹,上进便是钻营,钻营便是上进。”
说话间陈斯远行到书房前,抬眼便见桌案上放了几张纸笺,隱隱瞥见其上有娟秀字跡,陈斯远惊疑一声儿,也不问黛玉,竟自个儿走过去瞧將起来。
黛玉想起头晌时偶然所得,紧忙起身追过来,道:“我头晌得了半闕词,后半闕却不知如何往下续了。”
陈斯远扭身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妹妹这半闕便极好,也不必太过苛求。”
黛玉嗔笑道:“哪儿有做半闕词的道理?”
陈斯远笑而不语。又瞥见月洞窗前摆著的瑶琴,心下想著也不知何时能听一听林妹妹为自个儿抚琴。
坐了一盏茶光景,临近申时饭口,这才这才告辞而去。
他一走,雪雁、紫鹃两个便笑著入內探寻,奈何黛玉不露口风,倒是惹得两个丫鬟暗自著急。
谁知待伺候著黛玉用过晚饭,便有红玉笑吟吟来了瀟湘馆。
入內便道:“我们大爷回去后为难得食不下咽,喝汤撒了自个儿满衣襟,忽而又大叫一声儿,不管不顾去了书房里,匆匆写了个纸笺便打发我送来。”
说话间將纸笺递过去,黛玉纳罕接过来一瞧,原是自个儿那半闕词的续。
她匆匆行进书房里比照前半闕,雪雁赶忙追进来,翘著脚诵读起来:“
兀对残灯读。听窗前、萧萧一片,寒声敲竹。坐到夜深风更紧,壁暗灯如菽。
觉翠袖、衣单生粟。自起鉤帘看夜色,厌梅梢、万点临流玉。
飞霰急,响高屋。
乱云堆絮迷空谷。入苍茫、冰冷蕊,不分林麓。多少诗情频到耳,气薰人芬馥。
特写入、生綃横幅。岂为平生偏爱雪,为人间、留取真眉目。
栏干曲,立幽独。
”
雪雁读罢,那黛玉已然在心里已然过了几遍,只觉续得极为妥帖,且立意高远。她尤喜那一句『岂为平生偏爱雪,为人间、留取真眉目』。
此时红玉道:“林姑娘可有话儿要回我家大爷?”
“嗯,”黛玉扭身思量道:“就说续得极好,还有……我等著他卖的关子呢。”
红玉默默记下,这才笑著告退而去。
却说红玉出得瀟湘馆,刚过翠烟桥便见两个婆子押个婆子往前头而去,那婆子求饶不叠,扭送的婆子却冷著脸儿不理。
四下有丫鬟、婆子耳语,红玉留心听了一耳朵,才知那婆子乃是厨房帮厨,暗地里偷了老太太的玫瑰露,不巧正让三姑娘探春逮了个现行,如今正扭送太太跟前儿受罚呢。
红玉回返清堂茅舍,先是回了黛玉的话儿,这才说起方才情形。
香菱还想著再作一首佳作呢,自是不理会这等腌臢事儿;五儿却道:“那牛婆子素来是个黑心的,仗著祖辈都在贾家,便连我妈妈也管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