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旁的耳房里走了出来。那个耳房应该是个伙房,她手里托着东西——看着像是铁盘,又像是石盘,底下有木板垫着,上面放了一条烤好的、被平摊开的鱼,鱼身上还有些菜蔬之类。
那铁盘或者石盘应该烧得很烫,鱼在上面滋啦滋啦地响。薛宝瓶端着这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快把胳膊伸平了。徐翩翩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用胡薇的脑子想了想就知道了——她是怕到处溅的油崩到自己的衣服上。
她出门的时候在看着门槛,所以是胳膊和托着的东西探先出去的。就在这时候徐翩翩看到李无相从耳房一侧拐过来了——他没看到门口忽然伸出一个盘子,薛宝瓶也没看到转角忽然拐过来一个人——盘子和上面的烤鱼撞在李无相的胸口,把衣服弄污了一大片,然后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徐翩翩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一股寒意从脚后跟一路窜上头顶,整个后背都微微麻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要发生的事虽然不是在她身上,可无数过往的记忆一下子就从她的心底把反应、恐惧掀了出来。于是她看到——
李无相伸手扶住了薛宝瓶。掉在地上的铁板弹了一下,李无相立即把它踢开,没叫它弹到薛宝瓶身上,然后问:“你烫着没有?”
徐翩翩身上的寒意像是冻住了。它们没再加深,也没有消退。因为她没弄清楚李无相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跟她预料的截然相反!
下一刻她看见薛宝瓶皱起了眉。
徐翩翩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害怕了。
可是她听见薛宝瓶说:“哎呀,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啊?”
现在寒意退去了,被完全的迷茫所取代,徐翩翩还是没弄清楚两个人为什么都会做出这种奇怪的反应。她甚至是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从胡薇的记忆中寻找答案,但是她没找到——她意识到胡薇在看到这种事的时候,反应几乎跟自己差不多,感觉也差不多。
譬如她前些日子被两位师兄指派回宗门里问询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觉——她心里会发慌,会想到要独自一个人穿越山野,在黑暗中走很远的路。可是对于两位师兄的畏惧叫她不敢开口,只能硬着头皮上路了。
徐翩翩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薛宝瓶跟李无相之间关系同自己跟徐真之间的关系并不一样……不对,好像没什么共同之处。
她来到中陆之后吃了不少的人,但没法儿拥有那些人所有的记忆。当她吃了一个新的之后,旧的就消失了。可她还是从一个又一个人的记忆、情感中学到了不少东西,甚至这回没把胡薇吃了的话,其实她也能叫自己看来像是个中陆人——只要别跟别人待得太久就行。
可是那么多的人,她从未在他们的记忆中找到这种关系。有一些类似的,可也差得太远了!
院子里的薄雾还没散去,现在徐翩翩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也笼上了一层雾。所以她就这么站在原地发愣,直到李无相跟薛宝瓶说完了话,把烤鱼和铁板又捡了起来,她才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两步,十分没底气地说:“李真人,我来了。”
李无相手里拿着铁板,对她一笑:“哦,你先找个地方坐,等我一下。”
胡薇没敢坐,看着李无相跟薛宝瓶进了耳房。过一会李无相走出来了,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转脸朝正堂喊了一声:“谢长老,你那边弄好了吗?”
谢祁闻声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紫色的小锦盒:“好了好了。”
李无相朝胡薇招招手:“小师妹,你过来。”
在路上的那种满足感和轻松感没了,胡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李无相从谢祁手里接过锦盒,对她说:“我想了想,其实别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但这个对你比较有用。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不用现找,这个是最开始就记住了的——“十八岁。”
“这个年纪正常来说应该要炼气了吧?”李无相转脸问谢祁。
谢祁被他问得一愣——啊?正常来说?哪里正常了?他就只能说:“啊?哦……”
“所以这个对你比较有用。我叫谢长老连夜炼出来的,不能给你补充灵气,但能叫你的资质变好一点。”李无相把锦盒递给她,“和着酒一起服,很方便。服下去之后的几天你就不用到处走动了,药力要一旬才能化开。那边的事情你也不要急,谢长老另外派人去说了。你就留在山上吧,过段日子你们谢长老做宗主,可热闹着呢。”
其实道理徐翩翩都懂。她只是不怎么通晓中陆人的生活习性,她又不是傻。所以她知道现在的事情是这么回事——
眼前的这个李无相,昨天把这个胡薇吓着了。因为胡薇背人上山做的是好事,所以他要补偿胡薇。这一点在东陆也是一样的。
然后呢,她今天来了这个丹房里,李无相说话算话,也把昨天答应给她的补偿给了。这一点在东陆还是一样的,至少徐真就是这么做的。
接着就是她面前的这个小锦盒了。徐翩翩闻了闻,又在胡薇的记忆里翻了翻,知道这个东西应该叫“大辟丹”。这种东西的确可以叫人的资质变得更好,但是胡薇从前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她没见过有金丹修为以下的同门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