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师兄的命不是凡人的命,我在幽九渊底下看到过他的亡魂,总有一天,我能把他救回来。但要说到一命换一命这事,师姐,要是娄何这性命能换更多的——在场这十几人的命呢?”
梅秋露一愣:“十几人的命?”
“也许还不止十几人。咱们当初是从匆忙离开幽九渊的,师姐你这里缺衣少食,西边肖剑主那里料想也差不多。但是三十六宗的宗门道场原本该是存留下来了的——咱们这些剑侠手段再高明,像之前那样饿得只能躺在地上发愣,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可三十六宗呢?要是咱们没能把大劫盟会的事情办成、你我没做得了这个盟主,再动起手来咱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多少?我是能看到他们身上的劫运的——”李无相说,“几乎都是大劫在即。”
梅秋露皱了下眉:“劫运?”
“我把一些东西叫做劫运。这洞窟的十几位都是劫运缠身,在我看将来会倒霉透顶,个个都有性命之忧。”
这不是什么好话。可李无相却觉得,梅秋露仿佛因这话稍稍松了口气。
“这是那果位……”
“算是吧。可我也不觉得算是什么神通,我自己都想得清楚——眼下这种状态,既没有吃食,也没有丹药法材,还要连番作战,什么人看着都会晦气缠身的。可师姐,有一个法子,是能叫咱们不必担忧吃食的。那法子你也是知道的,或者说,你是比娄师兄更早知道的。”
——并且算是师姐你给了娄何的。
梅秋露微微扬起脸:“你说广蝉子。”
“就是广蝉子。修行广蝉子只需要自身的先天一炁,不依赖丹药法材。再往后,更是只需要愿力即可——至少成丹之前就只需要愿力即可。至于那之后,师姐你修的是小劫剑经,是知道怎么再把脏腑养出来的。其实……这不就是在修小劫剑经吗?只不过是稍弱些的小劫剑经而已,但还是比眼下的真仙体道篇要强的。”
梅秋露看了看洞窟中的剑侠们:“这就不算是人了。”
李无相知道梅秋露此时说的不是自己和娄何,而是在问这洞中的十几位剑侠。他就笑了笑:“我和娄师兄都已经不算是人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师姐,况且一个人修到了你如今的地步、出了阳神,其实也不能算是人了。既然最终都要舍弃这躯壳、或者叫这躯壳不似人类,或早或晚又有什么不同呢?”
剑侠们都睁着眼,一时无言。李无相看得出其中几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几句话,但又闭上了。
他们应该觉得自己说的话,细细一想,其实是有道理的。但凡能修行、能修行到如今这地步的,又会有几个人真的在意什么血肉身躯算不算是人呢?
倒是能迅速提升修为的法子就在眼前、又摊上了如今这么个世道,才是更叫人心动的。
梅秋露就沉默着等待洞中十几位剑侠沉默了一会儿的功夫,才说:“那你该知道,修广蝉子劫数重重、是凶险异常的。”
“所以我就想要用这凶险,为娄师兄求得一命。”
“我有法子,或许能叫人在修广蝉子的时候避开劫难……其实也不算是避开吧。修行广蝉子是劫难多,但我觉得这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遇着一件事,往往要提心吊胆,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自己就要倒霉、或许推开一扇门就要陷进死地里面去。”
“可要是能提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霉,就像提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渡劫,于是做好准备、相互援助,也许就没那么麻烦了。”李无相看向娄何,“我这法子就是叫人入劫、叫人大概知道什么时候会入劫。只是我不清楚这么一来,是凭空给这人多带来了劫难,还是引动了这人身上的劫运。”
“师姐你一定要杀娄师兄的话,就把他的命借给我用吧——他已经修过广蝉子,还到了披金霞的境界,我在他身上试试这法子。要是事成了,他也算将功赎罪,要是不成……娄师兄,你会有怨言吗?”
娄何抬头看了看梅秋露,又看看剑侠们:“我没有。”
李无相点点头:“师姐,诸位,那你们意下如何?”
梅秋露叹了口气:“也罢。娄何——”
“……在,师姐。”
“往后就不要叫我师姐了。我向来是不喜欢功过相抵或者将功赎罪之类的说法的。今日之后,你不再是太一门人了,你我还是以道友相称吧。”
娄何站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看起来既觉得震惊、又觉得失落,或许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归尘说得不错,娄何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他做每件事几乎都有自己的考量和心思。之前挺身而出自揭其短,或许是为了向自己示好,现在这样站在梅秋露面前,或许也是作态。
可李无相又觉得,这作态之中,该有五六分是真心实意。一个人在太一教中待了几十年、又真的被驱逐出去……即便心坚如铁,也会当真觉得难过吧。
这时梅秋露摆了摆手:“好,今日事毕,大家先歇下。今晚你们都不要值夜,我和李无相、娄道友守着。养精蓄锐,明天商议大劫盟主盟主之位的事。”
元婴时的梅秋露在幽九渊像是个受气包,可阳神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