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窑很少,且基本为嘉庆之后。大都为民窑,湖田(景德镇)、石湾(广东)、德化(福建),以南云南的建水窑。
只看这一箱就知道,苗大庄的门路不是一般广:他不但往外贩,还往里收。
林思成大致一瞅:“取出来看看!”
高静点了一下头,两个大汉一件一件的往外拿。
拿一件,林思成就看一件,但基本就是一两眼,就往旁边一放。
然后暗暗一叹:怪不得苗大庄连底都懒得改?
但凡能看过眼的,边饰全是西式纹样:几何纹、徽章纹、天使纹。再不就是郁金香、藤蔓纹、鹰、狮、盾牌。
剩下的要么民窑,要么是道光之后。胎也罢,釉也罢,别说雍、乾,比嘉庆时的都要差好几层楼那么高。
堂号也乱七八糟:知名的有北庆、益友,广彩(十三行),英文字母的有famille rose(法国)、mandarin(英国)。没见过或伪作的有“慎德”、“智行”、“有闲”。
所以,林思成连价格都懒得问。
就这样,边拆边看,看着看着,他微微一顿:稀奇了,嘉道官窑粉彩,司马光砸缸?
不是没有,而是少:清代官窑纹饰基本以鸟、缠枝卉、吉祥图案为主流,只有康熙中期青和五彩瓷器采用过历史和戏剧典故等题材,
像刀马人,渔樵耕读,西厢记等。
但极短,也就那么十来年。民间倒是多,但大都为青,三彩。
粉彩创于康熙晚期,盛于雍乾,人物题材倒是有过,但多为仕女,戏婴,或是八仙过海,或麻姑献寿。偶尔出一两件,也是宗教类的定制精品,比如大喇嘛,乃至西方的圣经题材,很少见历史题材。
但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件,哪怕是外销瓷?
林思成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器形是标准的三秋杯,典型的隆后色地勾莲开光的松彩法,即松石绿、黄、红釉为底,内绘山水人物。
彩釉稍显不匀,隐约可见彩色纹路,时称“浪荡釉”,比如雍乾时期有所退化,但仍旧优美。
胎质稍厚,但仍旧细腻,口、底均以青料勾边。
保存的极好好,释面莹润,隐见贼光。
画的也极好,用料也极讲究,全是上等釉料。除了因工艺退化,胎胚稍厚,施釉稍浊,但如果放在嘉道时期,这只碗儿绝对属于官窑中的精品。
东西肯定是真的,乾隆后的嘉道官窑粉彩,哪怕是字母款的外销瓷,也绝对是定制精品。
大致估一下,值三四十万没问题。
暗暗转念,林思成翻过来再看款,两个红字映入眼中:湛静!
唏……堂号款?
但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也并非普通的蓝款,而是红款楷书。
就两个楷书小字,但极为工整,笔画一般粗细,外款的线条笔直如尺。
色泽沉稳正大,匀而不散,凝而无晕,就如刻上去的一样。
稍稍一斜,隐现金光……金红彩?
林思成的瞳孔微微一缩:这哪是什么外销瓷?
清代不是没红款瓷,民间伪造的极多。外销瓷中也不是没有描金款,大都是定制的精品瓷。
但这一只绝对不是,而是正宗的官窑贡瓷。
红款供瓷,必为宫廷御用。凡金红彩,不为帝后,即为皇贵妃。
关键的是这个“湛静”……
稍一思索,脑光仿佛中闪过一道光:圆明园湛静斋?
史载,道光登基后“独宠全妃”,全为全贵妃在外宫建了寝殿,即圆明园湛静斋。
道光十一年,全贵妃生奕詝(咸丰帝),后封全皇后,又成为清代唯一一座外宫皇后寝殿。
一应所用器物,并非常见御器的“道光年制”,而是“湛静”堂号。
但1860年八国联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即便故宫,留存下来的也不多,拢共六件:一只黄釉碗、一只青缠枝莲纹粉盒、四只粉彩蝶诗文杯。
要不是因为描金红彩的底款,林思成还想不起来。
他不动声色,放到了一边,又随手挑了两件。一件素三彩的葫芦瓶,一件青凤纹碗。
都是民窑,东西算不上太好,但都是红色的伪托堂号款。
随手一摆,林思成顺手一指:“高秘书,多少钱?”
高静扫了一眼,好像没太记住,拿出手机翻了一下:“葫芦瓶三万,凤纹碗五万,三秋杯十四万……”
果不然,看漏了:既便看出这只杯子品相最好,也只当是普通的粉彩外销瓷。
但粉彩官窑,圆明园御器,且为皇后御用,bug算是迭满了。
所以,别看还没一只鹅蛋大,但这杯子少了两百万,林思成敢啃着吃了……
手一伸,从赵修能手中接过卡,再往前一递:“刷!”
刷了卡,三两下包好,林思成顺手和之前的那樽吉州贴瓶放到了一块。
自然而然,不显半点痕迹,连赵修能都没发现,甚至没起疑。
他还以为,林思成买回去,是要当研究物料的。
谁也没在意,继续往下看。
之后,赵修能买了一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