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却被林宝棠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腕,感受到母亲颤抖的身体,他脑中模糊浮起一些久远的、自己也分不清是梦还是小时候零散的记忆:“阿娘,我们以前……住在船上?”
“你记得?"金巧娘惊讶的盯着儿子的脸,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小心翼翼的问:“你…记得多少?”
林宝棠脑中深藏着一个高瘦的影子,面目已经模糊,笑起来有一嘴白牙,好像还抱过他。
极偶然冒出来的一点浅浅的印记,他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下意识说:“他的牙齿好白啊!”
一句话,让金巧娘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他……"她哆嗦着,去抓儿子的手腕,泪眼模糊的问:“那时候你才多大啊,怎么就记住了他?怎么能记住他呢?”有些孩子记事迟,四五岁的事情也不记得,但有些孩子记事极早,一两岁的事情还有印象,何况生父过世的时候,林宝棠已经三岁了。他从不曾提过生父,金巧娘便以为小孩子记性差,肯定早已经忘记了。“他抱我……还提着我的脚要把我丢到水里去喂鱼?"林宝棠迟疑了,不确定那是记忆还是自己做的噩梦。
金巧娘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你小时候顽皮,非要爬到船头去看水,你爹…他怕你掉下河去,总在你爬到船头水边的时候,提着你的双脚故意作势要把你扔下去……他想让你长长记性…
记忆一旦被证实,那是曾经真切发生过的事情,林宝棠五内杂陈:“我爹爹他……很爱笑?"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他的死跟孙震有关系?"也许应该说:“他的死……跟孙震修河有关系?”
金巧娘深吸一口气,拾了菜刀起身,语声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件事情,你让娘想想,想想再告诉你可好?”
林宝棠便猜到生父当年的死亡定然有隐情,他遍寻记忆不记得生父有卧床养病的日子,好像也没有日日熬药,零散的记忆里似乎是某一天这个人便不再出现,而他们母子也离开了原来的住处。
再有印象,便是记忆里沉默的父亲。
现在想来,应该是母亲已经嫁进了林家,而他的父亲已经换成了林青山。小孩子的记忆总是靠不住,但他小时候也疑惑过,这个母亲让唤"爹爹"的男人,似乎长得有点不像了,也不爱笑了。虽然也一样的疼他。
渐渐长大,他才知道自己是拖油瓶,而母亲带着他改嫁了。他从不曾问过母亲有关生父的事情,只怕触到了她伤心的情肠,便将这个疑惑一直压在心底,直到方才见到她神色有异。原本只是关心心母亲,按着时间线去推测,竞得了惊人的结论。这是林宝棠始料未及的。
母子俩因此事都不再说话,金巧娘随便做了一餐饭,家里人同桌而食,有林幼棠在饭桌上笑闹挑食,还有毫无察觉的林白棠盯着幼弟吃饭,时不时还要威胁一句,一顿饭很快吃完。
林白棠去涮碗,金巧娘便回房歇息,这件事情暂时搁置了下来,却如一块石头,沉沉压在金巧娘与林宝棠母子心中,让娘俩当晚不约而同的失眠了。金巧娘想起十几岁成婚初嫁的甜蜜时光,仿佛被封存在记忆之中,如今再翻捡起来,还得掸掸旧日的尘土,却还能想起那张清晰的笑脸。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想起早逝的前夫。
也刻意的,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