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半辈子有靠。
毛思月被老太太揪着耳朵叮嘱太多回,内心自嘲自家阿婆挑孙女婿,难道当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随便哪个儿郎都可以?听得多了,便瞧出些门道,也是近来与林宝棠朝夕相处,难免少了戒备,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往日瞧着他们三个言笑无忌,亲密无间,细瞧之下还是不同。少东家难道没发现,虎子憨傻、白棠懵懂,剩下一个谦哥儿心似九孔莲藕,果然读书人想的多。”
说完之后扭头,才发现少东家瞧她的眼神很不赞同:“你可别胡说,他们三个从小都是这样儿,谦哥儿拿白棠当小姑娘待,难免多照顾些。”毛思月惊觉自己出来玩心心神放松,竞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忙道歉:“我瞎说的,少东家别当真。”
打闹一场,几人便正式开始挖藕。
毛思月与林宝棠一起挖,两人近来在小食店配合默契,挖起藕来便顺理成章组队。
陆谦早拉着白棠一起挖,方虎也想加入他们二人组,跟前跟后喊:“白棠,你过来瞧我这根下面……“可惜他身边缀着个小尾巴罗辰跟着捣乱,不等白棠过去,他便提着棍子上去动手,可惜这傻小子不会使力,好好一截藕还未挖出来便被生生折断。
气得方虎要收拾他,追着他要揍,罗少帮主又装可怜:“虎子哥哥,你答应过要教我功夫的,我拿你当师傅,你还要打我啊?”方虎气得哇哇叫:“谦哥,赶紧把你的小弟子带走,我要挖藕!”他想跟白棠挖藕,怎的这小子就不消停呢?陆谦笑呵呵回应:“弟子长大了不由师,少帮主喜欢跟你玩,你便陪陪他啊。“他还老气横秋叹道:“这孩子也可怜,整日被拘在家里读书,好不容易出来,还碰上个喜欢的大哥哥,虎子你别欺负他。”罗辰有人撑腰,捣乱更起劲了。
两个时辰之后,几人满载而归,将挖到的藕先洗去淤泥,再搬到系舟的河岸旁,正在装船之时,才发现不远处停靠着一艘货船,后面依次泊着好几只小舟,舟上一色的青壮汉子,从货船上挨个往下搬麻袋。有的小船上装了四五麻袋,船主便撑篙划船离开,后面排着的舟子再靠近货船,倒好似在卸什么货。
他们几人将莲藕尽数装上小舟,几人在河边清洗脸上身上的泥浆,那边货船上的麻袋好似也卸完了,缓缓行过小舟,船上探出几张凶神恶煞的脸孔,眼祖不善注视着河岸边的少男少女。
陆谦跟林宝棠已经有所察觉,皆往林白棠身边靠过去,她正低头洗手洗脸,方虎还往她身上淋水:“白棠,要不我拎着你的腰带扔进河里冲一冲?省得你身上全是泥浆。”
林白棠恰好洗干净,也往他身上捧水去浇,还幸灾乐祸:“你可比我脏多了,要不我们几个拎着你的腰带扔河里冲一冲,省得回去被婶子骂?”两人浑然不知,正打闹得开心,货船船舱内走出个戴斗笠的高个男子,整张脸都藏在斗笠之下,却一眼瞧见河岸边打闹的少年男女。少女虽衣衫之上尽是泥浆,但笑容灿烂,明媚如花,俏丽动人,很快便被一名书生模样的少年拉着转过头去说话,只留个姣好的侧影可见。
手下压低声音请示,他挥手示意几人:“那是我认识的小兄弟,不得伤人。”
船头几人便迅速退回船舱,他则透过斗笠注视着小舟旁打闹的几人,直到遥遥不见。
陆谦直等货船远去,这才松开了白棠的手,催促着几人上船回转。林宝棠总觉得方才的货船有问题:“我瞧着那货船有些奇怪。”彼时,方虎正顾着跟林白棠打闹,也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况且他一向迟钝,也不以为意:“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路过的货船,许是约定了在这里交货。苏州城向来货船云集,南来北方的客商皆有,也不是非得约定在货船码头出货,约个方便的地方交货也是一样。
陆谦心心有疑虑,又恐引得几人不安,便赞道:“虎子说得对,宝棠哥别多想了。”
当晚,林记小食店便给喝酒的食客上了鲜藕切片解酒。还有些食客见有鲜藕,便点了藕粥藕饼,还有凉拌藕片,炸藕丸子等。金巧娘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都开始考虑赶明儿请人去挖藕来卖,从夏季到秋天,可也能好好做一季藕菜。
方家跟陆家,连同毛家今晚都吃藕菜。
曹氏见到满身泥浆的儿子,烧了热水给他洗澡,骂他跟塘里滚过的泥猪一般,想到要洗他换下来的脏衣裳,儿子带回来再多的藕也少不了挨顿骂。方珍便默默收拾弟弟的脏衣裳,但放进木盆便浑身冒虚汗,哪里端得起来。再说她近来不敢往河边去,总觉得到了河边便能听到女儿在河底哭着唤她求救命。
曹氏便催她回房歇着:“这小子整日出去弄得一身泥,你哪里弄得动这些,回头我去洗。正好这鲜藕用糯米蒸了,再浇上桂花糖水,甜滋滋的你也多吃几口。许是他瞧着你吃不下东西,这才去挖藕给你吃,瞧在虎子挨骂的份上,你可不许说吃不下啊。”
方珍不由失笑:“阿娘,你到底是骂虎子还是夸虎子啊?”曹氏拿出当娘的气势:“我生的儿子,既骂得也夸得。”毛家如今止得祖孙二人。
毛思月在林记干活,还包吃,家里便是毛婆子一个人开伙,她煨了一道藕粥,还凉拌了半盘子藕片,虽牙口不好,却吃得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