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的识海内可能停驻着什么蛊虫,她所拥有的对情识的感知天赋可能都源自这只虫子,甚至她自己也可能是这蛊虫,她也不曾过多地去烦恼。
解愠想得很明白:“有好处就受着,不舒服就去杀人,还不舒服就去杀妖……死了也就死了,想太多、哭丧都是没用的东西。”何清沉默着,给解愠的酒爵中倒满酒水。
解愠对酒没有偏好,但毕竞是何清倒的,还是端起来尝了尝滋味。这酒比上回喝时更烈了,或许是后来人下毒扣不住量,带着淡淡的血腥气,火烧火燎地涌入食肠,紧跟着反上来馥郁的芳香,最后是麻木的味道。不甜不苦的滋味,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还没等解愠想清楚,她眼前白花花一片,像是太阳从她眼皮子底下生出来,占据了整个视野。
“当哪!"酒爵滚落在地。
原本持着酒爵的那只手,也变回的螳螂的足肢,玉石般的小螳螂倒在桌边,陷入混混沌沌的梦乡。
天亮了,酒却没有醒。
“唉。"何清将酒壶盖子揭开,两指并拢,扇了些酒气到鼻尖。她是凡人的鼻子,觉察不出差别,能喝倒解愠实属侥幸。何清走到窗边,仰头望天。
不多时,唯有她能得见的凤凰真身从远处飞来,停在窗沿,凤目波光流转,有询问之意。
何清道:“凤凰血,比想象中更好用。”
凤凰用神圣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又飞走了。随后来的苏微查看了小螳螂的情况,与何清笑道:“你倒是足够无情、足够狠心。”
大
解愠醒来时,周围堆满了牺牲用的牛羊猪肉、以及人,果物奇珍堆成山,还有些意味不明的石板。
她猛地抬起头,视野升高,不远处密密麻麻地站着人,她们年龄、服饰、姿态各不相同,就连发色瞳色都有所区别。在最高处,有一个身穿黑红袍的人,头戴冠冕、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正在接受众人的朝拜敬贺。
这个人解愠很熟悉,虽然装扮陌生,但这身华服衬在何清身上并不违和,相当气派。
再抬起头来,解愠就看见了遨游在天的凤凰,凤凰也看见了她。下一刻,解愠的灵识倏然震动,她立刻避开凤凰的注视,低下头去一一她看到了自己。
一只人所不能雕刻的、受日月精华而成的小螳螂,如玉雕一般地安静匍匐在地。
她与自己对视。
片刻后,解愠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短暂地脱离了身躯,正在神游天外。瞬息后,她回到了躯壳当中。
这一次,解愠奋力睁开双眼,终于实实在在地和天上的凤凰三目相对。凤凰再神通广大,她也是鸟,两只眼睛长在两侧,得侧过头来看。“噗……"解愠乐了,她的灵识活泼欢快,心却在缓缓地下沉。整个妖好似分裂成了两部分,一个在为这场祭祀感到欢欣鼓舞,另一个却在担忧当下的处境。
做妖有千万般快乐,她好不容易成了妖,当然要珍惜性命。但是,当下的场景是多么地有趣。
不论是相信人的自己,还是满腹心思的来客们,亦或是高台之上将登大宝却全无欢欣的何清,都很有趣。
解愠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她只能思考。
从前,她从未想过临死之前会做什么,现在好像可以认真地想一想了。唔,如果她真的会死在这里,那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打架打的不够多、杀人杀得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