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天毫不客气地站到了花园之外,拍门喊话。没想到花园之内竞真的传出了悦耳动听如琴弦的声音,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抚摸着蔓延丛生的裂冰花,开始对他们讲述一个故事。“你们身体里的阴阳天命印,其实是我和她一起做成的……”东方千业的声音婉转动听,讲述了一个相遇相爱却惊觉物种有别的故事。妙诀根本不想听,可却看见男女主露出了一副深思沉痛的表情。她忽然意识到,原本的结局是反派灭世、男女主互相猜忌反目。可在姻缘树前,男主被反派感动,再也虐不起来了。
所以现在这里竟然成了他们的新一环虐恋。“琅瑕天命印,其实可以以其他形式历练,可唯有情劫,才符合我们创设天命印的初衷。”
东方千业似乎也并不在意外边的人是否在听,“可我从未在意,她究竞是蛇还是人…”
他爱唯一,但不爱她的族人。
可唯一,只爱她的族人。
东方千业目光忧伤,看见麒麟苍龙狡鹿正在向他而来,一如当年那样团结,历经百年困苦,改变的似乎只有他们佝偻残破的身体,可被唯一深爱着的每一颗心,竞然不改分毫。
他悲伤的目光总算有些喜悦起来,抚摸着满地初见唯一时盛开的裂冰花,“但现在,我终于能与你相配了…”
他伸手一推,白日便从花园上空缓缓升空,在落合的夜色中,变成惨白的阴月。
他已经在祖石之核呆了百年,挥挥手,就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东方耀天和公玉秋听完这个故事,果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东方千业隐在夜色中,祥和地闭上了眼睛。太烂了,太烂了。
妙诀紧紧握着拳头,她觉得恶心。
就算他们带着所有人的残躯一起回到这里,可心里的伤痛,百年的阴霾,永远也无法回到山间村落里平静质朴的快乐。而始作俑者竞然敢冠之以爱的名目。
就好像这一场天命情劫是他深情的献礼。
妙诀看着满目疮痍的地面,在涌上喉咙的恶心感中,忽然被一双温凉的掌心捂住了耳朵。
“这不是爱,"尘尽拾的声音清晰平静,笃定地说,“你不用听。”他的气息清晰地从袖口灌入呼吸。
就好像,他很知道究竞什么才是爱一样。
可妙诀竞然真的也平静了下来。
她在他掌心之间,双眼看着被白日笼罩的祖地,遍地了无生机。她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东方千业的声音,拼命地想要撕开他那虚伪的脸,可却似乎没有章法,只能等待天命印落成的一刻,争一个可能。忽地,鼻尖蹭过一小缕尘埃。
那似乎是他袖中残存,红绦绳化作的碎屑,竞带着遥远的记忆,划过她的眼前。
她终于明白尘尽拾反常的神色都是因为什么,同时一瞬间,也点醒了她心里的某个地方。
“我好像知道到达玄骨意味着什么…”
妙诀怔怔地抬头,对上尘尽拾平静漆黑的双眼。她在这一刻,临近天命情劫的结尾,终于隔空明白了唯一在百年以前的悲悯眼神。悲悯,心痛,又带着无尽的希望。
她心口堰塞的湖泊好像忽然就有了出口,在那一刻感觉到释然。有一种方法啊。
有一种,唯一的方法。
尘尽拾眸光似乎也微震。
半晌后压低侧颈,低声开口,勾唇笑起来:“…我也知道了。”现在,只等天命情劫完成的那一刻。
尘尽拾竞也在这样黎明前的晦暗时刻心头松散,在少女如水清澈的眸光中,忽然小声自白:“那一次,我在最后准备炼掉他们,做成一对天命…”妙诀眨了眨眼,她当然知道,“那一次”指的是原本的十年结局。尘尽拾漂亮的眼底完全倒映着她,声音中带了丝懊悔的笑意,“天命珠能让一切心愿得偿,我是想……找到你。”
妙诀扇动的眼睫微停,而今回看这阴差阳错的一切,最后也无奈又轻哼地笑起来。
“那我们和好了吗?"尘尽拾抱着她问。
妙诀摇摇头,看见他垮塌的神色,笑起来。“就没坏过呀。”
百年前到如今,最好的朋友,年少的心意。热忱至此,从没坏过。
妙诀看着远处缓缓开始回神发作的男女主,悄声喊了他真正的名字:“烬十。”
“嗯。"他声音微微紧绷。
“你要做好准备了,一旦我真的突破玄骨……我可就什么都想起来了。”脑海中尘封的一切细节,酸甜的,惨痛的,一切都会鲜活如初。和洪荒逆流的溯时之力一起向他们涌来。
尘尽拾顿时紧张地思考了一番。
但他说过的坏话做过的坏事实在太多,一时竟无从抓取。“比如现在我已经想起来了,"妙诀说,“我没偷看过你洗澡,也没主动亲过你,但你亲过我两次。”
尘尽拾心口一跳,紧张又慌乱。
哦,之前他因为伤心,胡说过是她主动的。可长夜当前。
少女唇角弯弯,杏眸也弯弯。就在他们过去蹲过的小潭边,她一如少年时仰头。
“好了,现在可以第三次了。”
她最后呼吸了一秒,然后氧气就全被滚烫滴夺走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