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冷肃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掀翻了谢别安手边的书籍和梅花枝,梅花枝掉在地上,花苞掉下枝头,咕噜噜地滚到孟寒初脚边,被一脚来回碾碎。……第三次。"孟寒初眯起双眸,眼里迸射出危险的细光,似乎要将眼前的谢别安撕碎一般,“谢别安,你骗了我三次。”谢别安偏头转向孟寒初声音的方向,唇角若有似无地牵了一下,面上丝毫没有波澜。他早已是病骨支离,双眼失去了昔日的光芒,此刻显现得更为憔悴。“你以为你是谁?我能这般处处容忍着你……如此下贱的身份,早就应该拖出去喂给野狗。"孟寒初一字一句,字字诛心。他俯身掐住谢别安的喉咙,渐渐收紧,好像这样就能给予他最大的快意一般,谢别安被掐得脸上逐渐泛红,张唇欲要咳嗽,却又被孟寒初狠狠地衔住,二人唇齿之间蔓延开铁锈味,谢别安没有任何动弹,浑身僵冷麻木。
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期许了。
孟寒初该死,终归要死在某一个人的手上,或许是李惊萧,或许是李望川,又或者是由自己亲手了结。
谢别安想起自己藏在枕头下的剪刀,艰难地摸索了出来,却被孟寒初眼尖地发现,转而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孟寒初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别安,发疯般地低吼道:…谢别安,你要杀我?你想我死?!”孟寒初不敢相信,那个在青如村只会做甜汤的哑巴,满眼温柔只有他身影的谢别安,如今竟然想要他死?!
谢别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偏头轻点了一下。孟寒初忽然嗬嗬地低笑起来,笑到最后,只剩下几声悲凉的气音:“我在京城中部署的精锐悉数被缴,李惊萧要留我一条活路,代价便是将你交出去。原本今夜我已打点好一切,带你一同逃出,虽然路上无尽危险…说着,孟寒初兀自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多情一般,转而压低了沙哑的嗓音:“可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交出你,能换我一路安稳。我活着,便能东山再起。”“谢别安,你只是一个交易的筹码而已己……一个看不见的瞎子、说不出话的哑巴,于我何用。”
“活着的废物罢了,李惊萧想要,便给他是了。”谢别安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刺了一刃。原来孟寒初一直都是这么看他的。
瞎子、哑巴、废物。
所谓的真心,竞是半点也没有。
孟寒初一直以来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大肆地撕裂,露出原本狰狞的面目,仿佛在宣告着,过去种种,都是谢别安的自作多情。谢别安只不过是他在玩弄权势之间消遣的玩物罢了,根本谈不得任何爱意。对他的好,也可以冠给任何人,譬如陆月竹,譬如端宜。那样轻贱草率的爱,谢别安也得到了同样的一份。…他不要。
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孟寒初从未如此直截了当地释放恨意,在谢别安身上肆意地留下重重的痕迹。谢别安在这一场行事当中感受到的几乎只有疼痛,没有任何欢愉。他的身子是吃不消的,每每在昏睡的边缘之时,孟寒初总会有办法让他强制清醒过来,到最后,谢别安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嘴边流着涎水,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生怕下一秒就会窒息。
幸好不用看见孟寒初的神情。
谢别安想。
孟寒初用迷香将他迷晕,甚至连撕碎的衣服和身上的痕迹也没有处理,草草披了一件狐裘,就送上了出府的马车。
孟寒初长身鹤立,久久地伫立在后门处,身上连大氅也没有披一件。他近乎自虐般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钻入肺中,好让头脑清醒片刻。…不过是区区一个李惊萧,待他重掌大权之时,天下和谢别安,终归都会回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