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庵中仙(十二)
侍奉的小尼姑将痰盂收了,又搬了根圆凳放在床前,庾祺进罩屏内坐下,把手搭到慈莲的腕子上,慈莲的手便有些发抖,庾祺抬起眼,见她面上有丝惊惶闪过,旋即又化为病恹恹的一个微笑。
静月守在旁边,两只眼睛勤盯着庾祺的脸,唯恐他脸上露出什么不好的神色。好在庾祺隔会收回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只是饮食失调,气虚体弱,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可她就是吃不下啊!吃什么下去,倒有多半吐出来。"静月见他不以为意,有些发急,“真的没什么别的病?先生再瞧瞧?”庾祺不会诊错,不过看慈莲的脸色,只怕有些日子未曾好好饮食过,饮食乃人之根本,长此以往,没病也会拖出病来。他只得细问慈莲:“师父是没胃口不想吃还是怎么样?”
慈莲蹙着眉柔声道:“也没有不想吃,只是吃下去隔不了一会就觉得恶心想吐。”
“那可有胃疼,或是呕血之症?”
慈莲摇头,“这倒没有。”
“你这样子有多久了?”
“大概有十日之久了。“慈莲看着静月和那小尼姑,还笑着宽慰她们,“我看就是天气热的,等天凉了自然就好了,你们别为我担心,成日念经学佛还学不明白,该着你死的时候愁也无用。”
这倒不是时气所致,凡因暑热,多半连胃口也没有,况且这两日因夜间下雨,天气并不十分炎热。庾祺因向屋子里四处环顾,也没有什么刺激肠胃的气味或是物件,什么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只一样奇怪,床头这扇小窗上挂了片献青帘子,怪不得觉得这卧房里有些昏昏的。他起身走到窗前,“为什么要把这窗户遮起来?”小尼姑道:“师姐说太亮了,那太阳光刺得她睡不好。”他又慢慢走回床前来,“师父总是睡不好觉么?”不待慈莲张口,小尼姑先已点头,“师姐日夜都睡得不安宁,睡梦中还常皱着眉,所以常觉疲乏困倦,师父这些时连早晚课都免了她的。”庾祺睨下眼细观慈莲的脸色,她给他看得不自在,眼神马上闪躲着。他便挪开眼,扭头吩咐九鲤回客房把灸针取来,要替这慈莲扎扎针。九鲤答应着出去,静月只怕她一去屋里边吃茶歇脚地耽搁住,也跟着她出来。倒正中了九鲤的心思,正想试探试探她两个月前同了意打架之事,虽说行凶的是个男人,可没准还有主使呢?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于是她一行走,一行笑着道了声恭喜。没曾想静月乜来一眼,“你会不会说话?我们寺里死了人,你反和我说喜!”九鲤忙分辩,“不是呀,我是恭喜你做了典座,你才到寺里两个月,就担了这么件紧要的差,可见住持师父器重你。”静月撇下嘴,“我只是暂代的,等我们妙华师姐挂单回来,就该是她接任典座。”
“那住持师父也是信你才叫你待职啊,你才来两个月就招师父如此喜欢,恐怕寺里有不少嫉妒你吧?”
静月哼一声,“你到底想问什么?犯不着拐弯抹角的,要是为查出凶手给了意报仇,你尽管明着问,我知道的自然都告诉你。”九鲤瞥着她笑道:“了意是不是曾打过你?在你刚来寺里的时候。”“你怎么知道?"静月斜着眼冷笑,“又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在背后乱嚼我?这都多旧的事了,我自己都没放心上,倒有人替我记着。你们衙门因为这点小打小闹的事以为我记仇,所以蓄意寻仇,杀了了意?是这意思不是?!既如此,你问我做什么?我是凶手,还能有实话么?!”九鲤也来了气,“你若不是心虚,上回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这事?!”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嗥!”
两个人嗓门都吊得高,引些姑子往这头看,九鲤扫过她们一眼,轻声一笑,“那好,你爱说不说,不过要是因为你有所隐瞒,以致凶手逍遥法外,你可别怪怨别人,若你是凶手呢,自然你高兴了,反正我们这些人没所谓。”说着便疾步钻入客院,还真有放着不管的架势。静月年纪虽小,也常听人抱怨官府的不作为,真要是他们不管了,谁来替了意伸冤?她动了动腮暗骂九鲤两句,又不得不跟着进来,没好气道:“那时候我也有不是,我刚到寺里来,同她们吵闹,夜里老爱哭,这才触怒了了意,她说我没日没夜地号丧吵得大家不能睡觉,我气不过就和她吵起来,她就顺手打了我两下。本来是我是记她的仇,可没几天我病了,她特地做了好饭好菜来照料我,又给我赔不是,这事就过去了。慢慢的,我发现她那个人其实蛮好,就是爱骂人,但心是好心!”
听她如此说,九鲤也相信,看她的脾气直来直去的,纵然有什么仇怨,也藏不住,当场就报了,不必等到两个月以后。她睇她两眼,一面在庾祺房中四翻找灸针。
“那你知不知了意可曾常与什么男人往来?”早上验明了意并非处.子.一事,除他几个之外,别人都还不知道。静月只知他们早上是验在了意有否受凶手奸.污,还当她这话的意思是指了意是自愿的,便更没了好脸,“我劝你积点口德!了意是出家人,怎么可能和男人有往来?就是庙里的男香客她也一向和他们少说话,她只在饭堂当她的差事。即便你们真查出她身上有些什么事,也不是她情愿的,一定是那个凶手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