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策王眼底冷冽转瞬即逝,仿佛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顾俨臣的错觉。
“俨臣,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策王叹口气,走到水边一棵柳树下,抬手扯下一支柳条,面色有些惆怅,“尤其是对于那些心怀鬼胎,善于伪装的人。“顾俨臣被他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只得抱拳应是。策王对他的反应不甚在意,自顾自抚弄着柳条上鲜嫩的叶子:“有些旧事,我这个当兄长的本不该说。可俨臣你不是外人…想当年与父皇在东宫里的时候,父皇不知从哪抱来两只小兔子,我和太子一人养了一只。”顾俨臣抬眸看向策王,后者轻轻一笑:“后来……太子那只不知怎么吃坏了东西,没几天就死了。太子便说要抱我的兔子去玩几天。”顾俨臣问:“那殿下答应了吗?”
策王垂眸:“自然,我是兄长,哪有不应的道理。“他眸色暗了暗,似乎不愿意回忆那些往事:“没过几个时辰,太子就派人来跟我说,我的兔子不慎掉进荷塘里淹死了。”
“这…“顾俨臣讶然看向策王,满眼都是惊异,“怎会如此?”“我不相信,让太子把兔子交出来。“策王苦笑着,“后来,就得到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
“太子说有只野猫偷偷跑进来,把兔子撕碎了。他已经责罚了看管之人。”策王随意把柳条抛进水里,随意拍去衣袖上的尘土,神色漠然,抬脚往回走去,“可说来也奇怪,东宫里,哪来的野猫呢?”船里点起了一排排宫灯,宫人们拉起防蚊虫的罩子,让太子殿下和侧妃可以在水边安然用膳。
精致的瓷盘和杯盏在面前排开,都是新鲜的野味。顾姝臣用筷子戳了戳面前一条鱼,眨眨眼睛面露难色,眸光在菜品上扫过,却迟迟不吩咐身后竹青要夹哪道。
沈将时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开口问:“怎么了?不喜欢?”顾姝臣点点头,拿着帕子捂着口鼻,神情恹恹道:"好……“腥?“沈将时看她模样,不像是在找借口,于是也不用身后茂才布菜,自己夹了一口尝,“孤怎么没觉得?”
看着顾姝臣蹙眉,一副嫌弃的模样,沈将时轻笑:“你这嘴倒是格外刁,难不成当年回北地也是这样?”
顾姝臣摇摇头,一手依旧死死捂着帕子,声音有些发闷:“才没有,北地的饭菜我可爱吃了,一点都不挑的。一定是厨子的问题,偷懒的很,把鱼做得这般腥。”
沈将时眸光微动,哼笑一声:“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都说此地鱼鲜美,你偏偏吃不惯,反而喜欢北地粗粮,可见是个刁钻古怪的,怨不得厨子。”顾姝臣反驳道,不服气地白沈将时一眼:“粗粮怎么了?粗粮如果做得合宜,照样滋味好,是殿下少见多怪而已。”她给自己倒一杯酸梅汤,啜两口压了压腥味,继续道:“再说了,既然把鱼从河里捞起来,就要用各种佐料配之,方能体现厨子功力,若是一味要追求鲜美,直接跳进河里捉着鱼啃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捞起来?”沈将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愣了半响:“你这又是什么强词夺理,到河里啃鱼成何体统……你以为你是河里的鱼鹰啊。”顾姝臣挑眉,支着下巴哼一声:“我不是鱼鹰,所以我不喜欢这样的鱼。”沈将时跟面前这个姑娘讲不了道理,你说一句,她便有一万句在后面等着你,于是他放下筷子:“行吧,你不是鱼鹰,孤是。“而后回头对茂才道:“撤下去几道你们分了,再叫他们重新做几道上来,记住不必再用鱼虾,就说孤吃不惯。茂才应声,忙不迭跑了出去,顾姝臣露出一个笑,往沈将时的方向凑了凑:“殿下才不是鱼鹰,殿下是本朝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