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湄撸起袖管,忍着血腥气抱起狐狸:“大姑娘,要不”“要不您亲自将它送回给陛下吧。”
云湄原是太后身边的人,可如今跟了文星殿,自然回不去了。郑明珠前路顺遂,她才能安稳度日。
近来见偏殿的二姑娘用心筹划陛下的贺寿礼,她忍不住劝这么一句。“罢了,先圈起来,过几日再说。后厨的食材不够它偷的。”郑明珠白了这狐狸一眼,也不知是在怨谁。关于萧姜的贺寿礼,郑明珠苦思冥想一整日都没什么特别合适的主意。就在她苦恼的时候,突然瞧见摆在案上的短匕。正是几个月前,萧姜赠给她的那一柄。这匕首精巧锋利,乍看像是饰物,她一直随身带着。
但上次在修仪殿刀锋受损,有几处细小的缺口,也弯了几厘。她一直没得空送去修补,便搁在案上落灰了。郑明珠拿起匕首,寸寸抚过木质刀鞘上的镂空纹路。一个忍辱负重,为报复而筹谋算计她的人,有必要用自己那点微薄的银钱打造这把匕首吗?
左右梦里她受的屈辱是真的。
谁又知道萧姜在想什么。
刚进宫的那一年,萧谨华处处刁难她,她不甘示弱,锋芒相对。萧玉殊温和知礼,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那时,萧姜也刚被放出掖庭不久。几个皇子里,也就剩下他这个软柿子能捏几把。
姑母不喜萧姜,乐得见她欺弄他。
算起来,她与萧姜同谋不过一年时间,这其中又有多少日子是离心的。又怎能抵消经年的怨恨呢。
“云湄,找一位最好的工匠,务必将这柄剑修补成原来的模样。”郑明珠唤来宫人,吩咐完补刀的事,又拎起刀把尾端的绣线道:“这剑穗断了两截,样式也要与原来相同。”“至于颜色,换成最显眼鲜艳的,以后我要日日带在身上。”“是。”
不管萧姜赠她这柄刀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要装成重视的样子。没人会不喜欢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当成珍宝看待。
这件事做完后,她心里也有了关于贺寿礼的主意。几个月前,萧姜的眼睛将要复明之际,她曾说过,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萧姜的答案似乎是……想看一出傩戏。
时移势易,明明才过了几个月,却像是过了几辈子一样。年关时节的傩戏班子是最难请的,他们大多在月前就已定下在挨家挨户演傩,驱邪迎福。
思绣带着宫人找了两日,最后出了三倍的价格,才找来个像样的傩戏班子。回来后,思绣第一时间赶来询问:
“姑娘,陛下的寿辰还有几日,是在宫里安排,还是在宫外?”郑明珠犹豫了片刻,敲定:“在宫外吧,你去找个妥帖的地方。要清净止匕〃
若与太后禀报,想必会允准她这个兴师动众的贺礼。就怕萧姜不肯与她出去。
她心心思微转,随后吩咐:“去长信宫一趟,便说我今日午后要出宫去。除夕守岁,怎么也比一个莫名其妙的生辰来得重要。郑明珠大概了解萧姜的往事,也能猜出这人的心思。她本想在今夜去甘露殿的,但萧姜现在是皇帝,这样的大节庆少不了忙碌。先帝的丧期未过,为表心意,今夜可能还要在祖庙守灵。今夜去甘露殿的计划只能作罢。
她没耽搁,午后便带着宫人出宫了。
思绣做事一向谨慎妥帖,将演傩戏的地点设在安邑坊的一处酒楼。内中陈设简朴,算不上奢华,却十分安静。
傩戏班子的人早就候在酒楼内,瞧见郑明珠的人乌泱泱走进来,个个谨小慎微地打量。
“我只要三个人,剩下的给些银两,便让他们先走。”郑明珠向身旁的宫人吩咐。
“是。”
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只能把死人拉出来利用一番。交代好诸事后,酒楼内便响起锣鼓和悠长的颂唱,这声音在酒楼内外回荡,时间长了直让人头疼。
郑明珠留宫人在此盯着,自己带着两个侍卫出了酒楼。喧闹声骤然变弱,像隔着一道屏障。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消散,夜色漆蓝,笼罩在家家户户的屋檐瓦上壁,衬得窗中透出的灯火更温暖明亮。
阖家团圆的日子,大街上清清冷冷的。北风吹来,几片碎叶子裹挟风雪直往衣里钻。
她在长街上漫无目地走,估摸着傩戏排演完,正要向回走。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叫卖。
她顺着声音源头看去,果不其然地瞧见一处简素的饼摊。除夕夜,大多商铺摊贩都歇业在家,这间饼摊中却点着几盏灯,烤炉上冒起热腾腾的蒸汽。
在冬日夜里格外显眼。
一位老妪手持铁钳,动作麻利地从锅炉中夹出一张有一张胡麻饼。街上没有人,她却仍卖力地喊着。
郑明珠还记得她。
如果他还在,她必得装装心善的样子,将这老妪的饼尽数买下。哦,她忘了。
她早就不用再伪装什么。可惜容她尽情尽性的时日太短,还没习惯就结束了。
怔忡片刻后,她压下心头的情绪,同时解开腰间的钱袋交给左右侍从。“放下就走。”
“是。”
饼摊对面的巷口前,一道修长的影子隐匿在月色下。萧姜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一幕。细长的软剑圈圈缠绕在手掌,指尖一下下轻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