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时间,车轱辘在寂静的车道上转出的声响清晰得像是轧在人心头上,暗处,还未入睡的一双双眼睛都凑到窗口透过微开的窗缝盯着,载着好奇的重量朝着远处跑去,
内城宵禁管理十分严格,由八旗兵管理。在夜里七点后不许上街,哪怕是王公贵族,除非不得己,比如生病病、生育、死伤等才可以通行。
外城宵禁由五城察院和巡捕五营,管理,较之内城宽松许多。违禁夜行者会挨十个板子,并罚银一两,银子归抓捕的陨落人员所有。为了这项合法收入,巡逻者可谓是尽忠职守。
能在这个时间段驱马而行,马车的主人身份必定贵极,也不知道,是哪位王公贵族家里出了事。
巡逻的八旗兵看到马车的样式还有车上挂着的牌子,没有阻拦,避于路侧,颔首垂目。
太子府门被叩响,面对来接太子回宫的马车,府中人回应太子去了豫郡王府,并未归府。
于是,马车又行到了豫郡王府门前。
“殿下吉祥,”王喜态度十分恭敬,“万岁爷担心殿下,特派奴才们来接殿下回宫。”
玉檀仰头看天,星星明暗闪烁,点缀于夜幕之中,肯定了她的疑问。
这么晚了,还要坐着车回去,想想就累。话又说回来,承其恩,就要受其果,谁叫你是康麻子心心念念恨不得揣兜里的麻宝呢?
她口中劝着,眼睛里都是看戏的欢欣,标准的幸灾乐祸模板。
“太子殿下,既然万岁爷派人来接了,那你就先回宫?”
胤礽挑眉:“檀儿,等问清楚了,再来劝我。”
“殿下,宫中的太子妃也很想念。”
恨不得咧到耳根的嘴角倏然僵住,细微之处的变化,甜瞬间化为了苦,神色间透出勉强。
这是威胁吧?她今晚不回去,今日她出宫的事就要被深究了?
康熙,你是不是玩不起?!
玉檀抬手揉了揉脸,放松了面部肌肉,放空了表情,低头酝酿了几秒,再抬头,就是一副恳请忠君、忧心忡忡的模样。
“太子殿下,万岁爷关心则乱,竟然忘了此时己是宵禁时分。作为皇室,需要以身作则,万岁爷一时糊涂,太子爷,你不能糊涂啊!为了万岁爷的圣名,你写一封陈情信,劝一下皇上吧!”
不是她演技不好,而是在外人面前,明显是演戏的时候,她的表演不能太顺畅,以后才好糊弄得过去。谁知道,王喜回去会不会一五一十地模仿,小心为上。
“这”胤礽故作沉吟。
玉檀抓住他的衣袖,用力晃了晃,朝着王喜一抬下巴:“这不是,现成的信差在呢,王喜公公是梁总管的徒弟,绝不会私自拆开信封的,可以放心的,是吧?”
这时候的王喜没受胤禛的恩情了吗?不清楚。不过,哪怕真的倒向了西阿哥,今晚的消息被传到了胤禛耳朵里,他还是会当作不知道。
王喜抬手擦了擦虚汗,苦笑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应了,就是默认胤礽和玉檀可以回宫;不应,就是他默认他会偷看信封。
“殿下莫要为难奴才了,接不回殿下,奴才没法交差啊!”
殿下究竟指的是谁,除了不知情的,和以为知情实则不然的当事人,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太子妃在宫中不曾外出,这是康熙定下的“事实”,王喜不能首接说明身份,只能含糊着求放过。
“接回殿下,明日早朝,殿下怕是要被御史弹劾了。”
太子不在意,原本玉檀也不在意,可她竟然也要求回宫,那她立刻就十分在意了。
“王公公,太子本就势单力薄,在朝中那是勉力支撑,十分艰难。公公,不是我们要为难你,而是你在为难我们啊。”
想道德绑架她?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胤祚在玉檀提出陈情信之后,就低声吩咐人去取纸笔了,显然,也是站在玉檀这边 的。
王喜己经想哭了,师父在御前和玉檀姑娘相处的时候,也经历了这些吗?他现在能深刻体会到师父的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