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兰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她气愤地说:“是啊,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好人。他为了做一个老百姓眼里的好党员干部,到处收买名誉。到外头就做得好,没人会说他半个不字。可在家里,为了博得好名声,可以放弃大好前程,可以放弃落脚之处,可以不管妻子儿女,可以容忍别人任意欺负自己,什么样的好事都做得出来,这种人为了虚名,没有半点人情味,没有半点个性,这样的人是人吗?”
陈振湘知道女儿对简永共的抱负和选择有看法,他必须帮女儿解开心里的这个疙瘩,要不然,女儿的日子会过不好。他深沉地说:“永兰啊,他不是一个图虚名的人,让人是福,做好人并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这是君子为人之道,父亲也是这样的人生理念,你误解他了。要你嫁给永共,是我做的主,一来是为了报简家之恩,二来永共这孩子也配得上你,三来向宜是个好人,他的儿子也坏不了,我们把你嫁给他放心。凭他的出身和人品,很多人想嫁给他都想不到,你要知足。这么多年来,你们没有生孩子,他从来没有怨过你,没有嫌弃你,连骂都没有骂过你,这些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他的所作所为,证明我们没帮你选错人。他从部队回来,是我和你公公我们两个老人的主意,我知道你也是老实人,太有出息的老公,你守得到吗?经过这么多风波,我们两老都对世道看得很透,认为只有老家农村、只有农民才是我们老实人应该呆得长久的地方,所以才强行把永共这孩子从部队拉回来。”
陈永兰委屈地说:“没骂过我,可他没少讽刺我,没少挖苦我,他说我是地主阶级和资本家的千金,说我是私心杂念的人。他常拿我是富农出生来说我,他说和我睡在一起,是一头猪和一只虎同床,他说我是虎他是猪,常说我会把他吃掉。你说这话气不气人?这比杀人还叫人难受。”
陈振湘听女儿这话,知道女婿因为家庭出身看轻女儿,也很难过,可他只好轻描淡写地说:“夫妻争吵两句,又何必认真呢?”
陈永兰喃喃地说,“那房子呢?老人名下的房地产我们也有份,为什么他不要?让自己现在没地方落脚,被人追来追去。”陈永兰反问道。
陈振湘解事地说:“一套百把年的老房子,三兄弟争得头破血流,有必要吗?他把房子让给兄弟,更说明他是个重手足情的君子。他说了,一年之内他会建成新房子,他不会让你跟着他受苦的。”
陈永兰不服气地说:“你就会偏听偏信他的话。没钱财又没人手,建房子谈何容易?”
陈振湘说:“这些话永共从没跟我说过,我是过来人,难到看不到吗?孩子啊,人是取不全的,手指头都比不齐,何况人呢?人上一百,千形百怪,做人能做到象永共父子这样不错了,他们为了信仰舍生忘死,舍己为人,他们是有公心的人。这不是每个人都能真正做得到的,你要多理解他,才会懂得你男人的伟大。”
陈永兰气鼓鼓地说:“你就只会帮他说话。那好,我把昨天的事告诉你,你来评评这个理。”
陈振湘说:“孩子,你成见太深了,要放下以前的不满,记住往日的恩爱,看到日后的甜头,这日子才会过得有滋有味。如果总是看到不好的一面,这人不就天天愁眉苦脸,天天要寻死觅活了吗?你是一个党员干部的家属,就必须要有党员干部家属的气肚,不能让别人说你没水平哪!不能让人在背后说你家父母没家教,你是女人就头发长见识短吧?”
陈振湘反问女儿后,看女儿不吱声,就说:“你说吧,你们之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总帮你说话,说你为了救孩子急得不得了,不知去哪医去了,而你却一直都在怪他。”
陈永兰一提到昨天的事,就又忍不住眼泪汪汪的了,她哽咽地说:“这半年,我们趁着秋收完了,队里也没什么事,就请了几个人打砖,好建自己的新房子。这孩子她奶奶抱走了,我因为有事忙不过来,就只好让她暂时带着。谁知前半个月,房下有个叔伯哥哥去了她奶奶那,说小孩子追赶着要跟他回家,我听了心焦,就要他趁昨天开会之前,去把小孩接下来。谁知我看到小孩时,她胯下长了个桃子大的大疖子,我急着要他去医小孩,可他倒好,不但不去,说的话还气死人。”
“他是不是说他的会关系到大津千家万户,比自家的一条小命更重要?”陈振湘插嘴道。
“你怎么知道?”陈永兰疑惑地问。平时,简永共可没有这么婆婆妈妈啊!
“告诉你,永共这孩子把昨天发生的事全跟我们说了,他说,这个会议实在大重要了,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命运,看你实在缠不过,他才说的气话。四人帮打倒了,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人民的生活又有盼头了,……这么重要的会议,你说,他怎能走呢?我要是去开会,我也会不舍得走呢!”
男人的目光总比女人远。陈永兰哪能理解父亲的笑声里,有多少苍桑啊!陈振湘知道女儿昨天的真相后,放心了。他告诉陈永兰,昨晚简永共匆匆忙忙来找过她,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会议的内容后,只轻描淡写地说她带着孩子医病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并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