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雪不由得低着头翻了翻眼皮,这苗贞旸的岁数,她早已经摸清楚,不过才三十四出头而已,有必要把自己装得这般深沉,这般老成么?
她抬起头来,正想开口说句师父正值壮年男人四十了都还是一枝花云云,却发现苗贞旸的眼底里,竟是透过自己和暗夜,看向了远方,视线早已放空,俨然一副深陷回忆的模样,她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似是有所察觉,苗贞旸转过身将药箱盖好,背对着四人组挥挥手,直接以主人的姿态遣散他们了,这苗贞旸虽然年岁不高,可是在江湖中地位颇高,更何况浑身上下都是沉稳的气质,在这四个人面前,不自然地就流露出了些许长辈的姿态,四个人面面相窥,竟是老老实实的安静离开了。
段不凡心头依旧有些疑问,蹙眉回头,看到的依旧是他背对着所有人负手而立的姿态,却无法看到,苗贞旸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和眼底里一闪而过的邪佞。
迎春楼今夜的姑娘们,果然都不接客,也不叫卖,只带着面纱跳舞,连陪你喝酒的都是一些寻常的姑娘,并不是那三十个姑娘的其中一员。
可是,尽管如此,迎春楼依旧高朋满座,热闹不已,看的旁边的青楼那是羡慕嫉妒恨。
姑娘们也都是经过调教的,这陪酒的时候不但不被人占便宜,偏生还会撩拨得这些男人们心痒难耐,于是等迎春楼开始散客的时候,都跑隔壁消火去了。
等客人散得差不多了,赫连雪便打算上楼歇息,却不想红叶却是叫住了她,赫连雪抬眼看过去,红叶脸上有几分难为情,不禁先开了口:“有什么困难?”
红叶将她拉了拉,赫连雪微微皱眉,避开了她的亲密接触,便走到一边,说不上为什么,对红叶她始终有些隔阂,大概是因为这姑娘比较爱出风头,又因为是这迎春楼的老人,所以在跟其他姑娘们相处的时候,总会把自己当成老人。
可她不知道,正因为她是以前的老人,赫连雪才不能坦诚相待,尤其是这红叶同楚宁月的关系还不错,说起那楚宁月,培训姑娘的时候没喊她,她也没来,现在迎春楼正式开业了,她每天就躲在后厨帮忙,赫连雪也懒得理会她,等到她什么时候受不住了,自会来找自己。
“爷,那个我抽到的是第五个接客。”
“嗯……怎么了,有问题吗?”
“爷您忘了?我……以前是这迎春楼的姑娘。”
赫连雪再次蹙眉:“我自然知道你是这迎春楼的姑娘,可是迎春楼易主之后,全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按道理来说,跟其他姑娘们一样,都是新人。”
察觉到赫连雪有些微怒,红叶当下就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同她说道:“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爷,红叶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闻言,赫连雪彻底惊讶,她着实忽略掉了这一点,她卖的姑娘,可都是打着雏儿的招牌,这红叶之前就在迎春楼,自然早就破了清白之身,她的模样虽说经过调理之后,变得更加的美艳动人,再加上脂粉的遮盖,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倒是不怕别人能认出来。
这最关键的一点儿倒是给忘记了,她下身那层膜……
“若是爷觉得没办法处理,不如红叶就退出这次的竞标吧,等到姐妹们都献身了,我再接客好了。”
“不行!打着招牌说了一共有三十一个姑娘,就一个不能少,你看看能不能跟后面的换下顺序,我来想办法。”
红叶点点头,朝赫连雪翩翩施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赫连雪则是皱着眉头,开始琢磨这件事,在她上个三楼都踢了四次台阶,险些撞到柱子上之后,苏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苏夜,苗神医不是在吗?你可以找他想想办法,说不定他有法子补救。”
苏逸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醍醐灌顶之后,赫连雪脚步也不重了,眉头也舒展开来,连连直夸苏逸就是她最得力的好伙伴,她一刻也离不开,说完就一溜烟地飘回房间了,只留下苏逸站在长廊上,若有所思。
第二天什么勾栏院卿凤楼等等的妈妈桑们,看到赫连雪的时候,脸上都快要笑出花了,巴不得她天天都不让姑娘出来接客呢!而赫连雪也是直接,上前跟她们打了招呼之后,坦言这生意是自个儿让出来的,那几个妈妈桑见她年轻英俊,又潇洒不羁,这心里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半开玩笑地说,这种客套多来几次,她们受得住。
赫连雪扁扁嘴,摸了摸被吃了豆腐的手臂和脸,暗自打了个冷颤,便着段不凡一起,回无名宅了,而苏逸则是留在迎春楼,打点一切,毕竟晚上还有绿婉的第二场。
回到宅子里,赫连雪找了一圈儿都没有看到暗夜,倒是在后院瞧见了苗贞旸,他正在那锄着后院的那几块菜地。
只见他长衫绕过腰际,塞在了腰带里,衣袖、裤腿均是高高挽起,露出一双晶莹得不像男人的手臂和小腿,那白皙修长的五指,正握着锄把,一锄一锄地轻轻挖着,神态有着无比的认真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