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再次被掀开,段不凡个子很高,目测至少有一八五,这茅草屋搭建的房间门,他必须得低着头才能进来,此刻他低头而进,抬眼的瞬间,看到的便是赫连雪眼角挂着泪珠,吐着舌头散苦的一幕。
他的眼角禁不住抽了抽,随即走到她面前,将半个巴掌大的油纸包丢到她的身上,赫连雪纳闷地打开,发现是几块牛皮糖,她目露惊喜,抬眼看向段不凡:“给我的?”
“有你就吃,废话这么多!”
赫连雪捻起一块糖丢进嘴里,一边满足地眨了眨眼睛,一边笑着问她:“哪儿来的?”
“我问大姐,她说家里还有两块给孩子解馋的糖,就给我了。”
她见赫连雪立刻收起纸包,又立刻解释:“我给钱了。”
“我只需要一块去掉苦味就好了,你把剩下的给孩子还回去吧。”
段不凡接过油纸包,见她总算露出笑容,心下也觉得轻松了不少,下一刻又为自己关心她的举动感到莫名地烦躁,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她并不像老虎般的恶毒,也没有害人之心,可是灵鹫寺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是命丧于“黑寡妇”那个歹毒的女人手中,内心的矛盾让段不凡十分焦躁,当下又显得很不耐烦:“关你屁事!”
“喂……你明明就不是坏人,干什么总要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笑话!我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你知道吗?你见过哪个好人动不动杀人的?”
赫连雪歪着脑袋看着他,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有因必有果,你也是收钱办事,更何况,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拿钱让你去杀一个人,总归是那个人做了什么,对方才会买通杀手取他性命。”
段不凡顿时惊住,他看着赫连雪的视线里有着极其的疑惑,“那你呢?对方给我钱让我来取你性命,你当真一点儿都不恼?”
“我说不恼你信吗?”
赫连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段不凡被她这一眼弄得有些懵,就这么好似一尊佛像似得站在她的床边,油灯摇曳,将他拉长的影子投射到床上,甚至是拉到了墙上,赫连雪面前的光线就显得很暗,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坐下吧,站在那里我觉得很压抑。”
待段不凡坐下后,她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不恼是不可能的,我心里也恨不得把潘铎给大卸八块,可是我也明白,我是得罪了他,他才会花重金来要我的命,否则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又何德何能让他记挂?”
赫连雪抿了抿口中的糖,略带俏皮地冲段不凡笑了笑:“所以嘛,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段不凡手中的油纸包,顿时掉在了地上,赫连雪愣了愣,当下想要伸手去捡,却被段不凡一把抓住手臂,眼底充满了震惊。
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让赫连雪不由得低喊出声:“你干什么?痛……”
“你是谁?”
“啊?我叫赫连雪,你雇主没告诉你吗?”
“你怎么会说我师叔说过的话?”
赫连雪使劲地拍打着他的手背,却是徒劳,她眼泪都快要痛出来了,严重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都被他给捏碎了,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的力气可以这么大,大到她用尽浑身的力气,也扳不动他一根手指头。
“你师叔是谁啊?我不认识啊……”
手臂几乎痛的都快要麻木了,再不抽出来,很可能左手就废了,赫连雪实在是没办法,干脆低头一口咬在了段不凡的手背上,段不凡吃痛甩开她,她整个人几乎飞出去,撞在了墙上,震得房间都晃了几下,赫连雪头昏眼花地瞪向莫名其妙就发火的男人,发现视线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段不凡,她泪流满面地想,老子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眼冒金星谍影重重。
她对突然发疯的男人吼道:“你干嘛啊?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就要废我一只手吗?!”
段不凡有些颓废地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滞,他脑海里全然回放着当初在山上修行时的一幕幕,他笑着问师父,为什么那只母老虎会一直追着他不放,师叔只道自己当年很风流,伤了很多姑娘的心,她也是其中一个。
师叔那时候带着笑又很无奈的语气,他这辈子都记得,那句话,他也一直记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以至于赫连雪正大方豪辞,卖弄着她仅有的那点儿墨水时,踩中了段不凡心底的那个炸雷,这货一炸毛,她就成了第一个被炸飞的受害者。
“段不凡?”
察觉到段不凡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赫连雪将自己缩成一团,想要看看他的情况,又不敢靠近,生怕他再次发疯,把自己另一只手也废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段不凡?你还好吗?”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赫连雪壮起胆子朝他靠近了些许,刚刚爬到床边,想低头看看他到底在沉默个什么劲儿的时候,段不凡突地站起身,她尖叫一声抓着被子就朝后退,再次缩回墙角,惊恐地看着他。
段不凡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