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如临深渊
障县西北方向，韩遂大营前后相连百馀里，北端连接着狄道。
联营不止长，官道东西两侧的山沟也被大小羌部营垒占据。
韩遂军中有大量的兽群，又没有可靠的后勤补给，因此只能尽可能的将军队铺展开，以扩大兽群汲取草料的范围。
自追击到障县以来前后也就七八日时间，周围山沟林地的补给已即将告罄。
鸟鼠山西南侧，临近官道处，这里是韩遂中军大营。
以韩遂的用兵习惯和风格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是不会将大营设立在前线的。
鸟鼠山又名鸟鼠同穴山，是附近山势的高点，是一处有名的分水岭。
这里山势险峻，虽然马超纵火烧林企图坚壁清野，可未能在这里造成多大的破坏。
故而韩遂才能聚集魔下骁骑，在这里搜山围猎，以获取补给。
韩遂从不以武力而出名，但也骑术精湛。
他跃马登坡左手挽看缰绳猛地拉扯，座下良驹稳稳伫立在坡头。
朔风吹刮韩遂斗篷飘扬，他眯眼观察山下河谷，千馀骑已分散各处，另有千馀骑分成三十馀股追逐丶驱赶兽群到山壁处进行最后的围猎丶处决。
韩遂观望片刻，侧头对成公英说：“天水豪杰举义，虽系嘉事，可我颇有疑虑。”
成公英闻言，驱马靠近半步，微微落后韩遂半步，这样才能在寒风中听清楚彼此声音：“明公是说此乃赵氏诡计？意在引我军出营向东？”
“不，天水豪杰举义并非虚假。”
韩遂从腰囊中摸出一卷帛书递给成公英，成公英接住时帛书被风吹得展开，就双手捧着低头阅读，大感惊异：“刘景升竟然与刘季玉联手？”
“恩，我虽疑虑此二刘之诚意，但如今也只能投之以期望。”
韩遂说话间目光阴沉，丝毫没有围猎获得大丰收的点滴喜悦。
眼前的围猎只能稍稍缓解军中的匮乏，无法解决长久的补给问题。
除非攻入三辅，这样才能通过抄掠有效补给人口与物资。
当年凉州叛军攻入三辅惊扰帝陵，抢的可不仅仅是财物丶粮食那么简单，世上最宝贵的是人口。
就如赵基数次对外出兵，每次都是掳掠大量人口返回河东丶太原，以至于河东丶太原如今人口殷实，一旦极限动员，还能再拉扯出十万守土之兵。
成公英仔细研究这份帛书的措辞，这是刘璋的使者丶长沙人桓阶带来的。
如果这份帛书是真的，那么刘璋的前锋丶汉中太守张修与都尉张鲁已经出现在上邦以东，掐断了天水与陈仓之间的信息传递。
同时护羌校尉赵昂，也会带着不下三万的陇南羌氏丶汉豪强联军出现在冀城丶上邦之间，这是一股足以影响战局的战略力量。
得到赵昂这三万馀人的声援，举事的，以及观望的天水豪强都将纷纷投注丶加注！
也就是说，天水方面现在本地豪强联军丶赵昂三万馀人，再加之张修丶张鲁，这将是一支规模接近十万的大军。
可关中本就才开始恢复，如果天水人积极穷兵武，而且更靠近关中，那最终将是天水人抢到关中的人口丶物资，那么天水人的战争机器得到补充丶增益，就能更上一个台阶。
至于韩遂可怜的河湟汉羌联军如果再抢不到物资与人口，分崩离析返回故土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韩遂本人的声望丶号召力将一落千丈。
到那个时候，没等来赵基的讨伐丶复仇，天水豪强会率先调头西向来兼并他们！
韩遂目光阴，只觉得眼前举步维艰。
以他与马腾丶马超的血仇，如果天水豪强成功驱散境内的普军，掐断马超丶张邰丶张绣这五支军队的退路，这些人宁可依附天水豪强，也不会与自己联合。
而现在最难的就是韩遂没有可以强攻障县守军的能力。
哪怕他想挥兵强攻，可河湟汉羌联军各部，绝不会有人来接这个伤亡极大的任务。
若是强逼着某些人进行强攻，那人人自危之下，联军将自行瓦解。
失去统一调度和约束后，就目前的补给情况来说，汉羌各部一定会爆发内战！
所以韩遂必须维持目前的框架，尽可能稳定魔下汉羌各部，不使生乱。
作为一个狼王，韩遂真的很难办。
攻不破障县也就算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天水豪强在朝廷大义之下完成集成，这将是一股比马腾还要难缠的势力。
见韩遂神情变化，成公英就直接询问：“敢问明公，如今可有退路？”
“自无退路。”
韩遂如实回答，他自然考虑过战局的各种变化与概率，如果他抛弃前军，并欺瞒整个联军，只带着自己的部众快速撤离，那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河湟汉羌各部必然恨他入骨，勒兵于金城之西观望战局变化的宋建也会出兵截杀他，为河湟汉羌各部出一口恶气。
所以目前韩遂如临深渊，他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可若是乱走一步，也会跌落深渊。
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