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临沅城坚兵足,蜀人知之,再观蜀人数月用兵,不过土匪流寇,无有攻坚之能!
“此必蜀人故作姿态,诱我仓促回援临沅,其好于险要处设伏截击而已!
“传令,回师途中,广派斥候,仔细查探,缓军而行,不给蜀贼任何可乘之机!”
吴人将校幕僚闻之,深以为然,于是回撤之路小心翼翼,缓慢非常。
而正如蒋秘所虑,沙烈之子沙丘奉命率小股苗兵,不断袭扰吴军侧翼与后队,放冷箭,搞袭营,搅得吴军风声鹤唳,疲惫不堪,而如此行径更坚定了蒋秘‘必有埋伏’的判断,行军愈发谨慎。
就在蒋秘被沙丘的袭扰牢牢拖在南返临沅路上,自以为得计之时,马忠、马秉、孟获、沙烈已率麾下精锐之卒赴东而去。
五千战卒卷轻甲,携刀弓,负五日口粮,沿澧水南岸诸溪谷小径,向东北方向的洞庭湖疾趋而进。
这是一次极其冒险的孤军深入,直插吴军腹地二百馀里,好在湘西之地地广人稀,密林沼泽遍布四野,而苗人又熟知此间地形,二百里间并未见一生人。
直到将至洞庭,才遇一坞堡。
堡主黄裕闻汉军至,仓皇出迎。
“大汉王师远来辛苦,某家已杀羊宰牛,略备薄酒,还请赏光。”其人六十馀岁,面容敦厚,自称乃是汉将黄忠本家远亲。
荆州本地人氏马秉上前还礼:
“黄公盛情,本不当辞。
“然军情紧急,实不敢耽搁。”
顿了顿,才又一礼肃容道:
“为免消息走漏,惊动吴人,还需委屈黄公召集族人,告知一二,贵族大小上下,在我等离去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入,此不得已而为之,万望海函。”
黄裕坦然而言:
“马护苗不必多言,黄某省得。自东贼入据荆州后,待我等荆州之民可谓极尽苛刻盘剥之能事,只盼大汉王师早日克复荆州,使我等汉民重归汉家之治。”
马秉颔首许诺一番,随即便派遣数百士卒就地驻扎,协助黄氏守卫坞堡村寨。
汉军东去。
洞庭以北,大江之上。
交州刺史吕岱之子,副军校尉吕凯,押运绵延数里的运粮船队,自大江北趋江陵。
进入武陵郡界时,他尚警剔,命麾下将士甲不离身,弓弩上弦,斥候四出,唯恐汉军劫掠。
然而一路行来,风平浪静。
待船队驶入千里洞庭,进得巴丘县境,已是到了大吴内核控制区,距江陵已不过三百馀里。
吕凯终于与麾下将士一般无二,俱是彻底放下心来。
连日紧绷的神经在此得以舒缓,岸上警戒变得稀疏,便是负责守夜的将卒也松懈了许多,装模作样地巡逻了一番,便围在篝火旁烤火博戏。
夜巡的军官也认为到了安全之地,可高枕无忧矣,并不去做那等恶了麾下将士心情的严苛之事。
大江忽地响起‘扑嗵’一声,负责巡夜的司马也习以为常,连多瞄一眼的功夫都欠奉,心知不过是江鱼跳起捕食蚊虫罢了。
次日,凌晨。
天色未明,薄雾笼江。
江畔吴营一片寂静,哨兵抱着兵器打起了盹。
突然,如同鬼魅一般,无数黑影自雾中偷偷潜近,悄无声息便迅速解决了外围岗哨。
旋即,战鼓声惊天动地而起。
喊杀之声震动四野。
马忠、沙烈、孟获率五千养精蓄锐两夜的汉蛮联军,如猛虎下山,直扑吴军营地。
“敌袭!蜀人!是蜀人来了!”终于有人高呼。
吴人自睡梦中惊醒,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营地便已大乱,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到兵。
许多人衣甲不整,便被突入营中的汉军砍翻在地。
很快,火光四处燃起。
三千吴兵,近万辅卒、民夫在火光中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吕凯正于中军酣睡。
即便外面已是锣鼓喧天,火光冲天,喊杀震天,竟全然不闻,只呼噜大作。
亲兵冲入帐中,慌乱将他摇醒:
“将军不好了!蜀人杀来了!”
“什么?何处来的蜀人?”吕凯惊得魂飞魄散,自榻上蹦起,手忙脚乱地披甲,待冲出帐外,只见外面已是一片火海炼狱。
苗蛮汉兵悍勇无比,当者披靡。
孟获麾下南中蛮兵在山地林中如履平地,沙烈麾下五溪苗勇在湖岸营寨矫健非常。
吴军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吕凯试图组织亲卫抵抗,却被一股汉军精锐迎面撞上,混战中,被身先士卒的马忠击落兵刃,一把雪亮的宿铁钢刀立刻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绑了!”直奔中军而来的安南将军马忠心知此人乃吕岱之子,身份紧要,便欲留其性命。
随着吕凯被俘,战斗直接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吴人再无抵抗可言,护粮的三千吴人或被杀,或被俘,或溃散入湖泽山林之中。
望着绵延数里的粮船,堆积如山的粮袋,孟获、沙烈等苗蛮之人眼睛都红了。
“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