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照料各自名下的驽马,以及那些在春日陆续降生,眼下正跌跌撞撞学着奔跑的马驹。
魏兴与校场里的兄弟简单打了个招呼便继续朝外宅走去,然而行不数步,攸远昂扬的鹰扬军歌突然自另外一个村子传来。
魏兴听着听着,也鬼哭狼嚎似的吼起歌来,引得漕渠之畔浣衣洗菜的大小娘子一阵侧目掩笑。
魏兴却是不管不顾,扯起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吼得更为厉害,惊得身后小马驹都顿了一顿。
“天苍苍,野茫茫!”
“锋镝啸虎视鹰扬!”
“天威赫,圣德彰!”
“龙纛所指死何妨!”
没多久,魏兴牵着马驹唱着歌,回到自家一片地头,彼处新开了一小块菜畦,眼下种了些薤菜(藠头)跟春韭。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丰腴妇人挺着个大肚子蹲在那里,有些笨拙地拿着木勺,从旁边的水桶里舀水,小心翼翼地浇灌菜苗。
魏兴看着妻子日渐丰腴的背影,手里略显生疏的动作,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一下。
牵马大步走过去,把缰绳随手拴在旁边柳树上,口中道:“行了,我来!”说着,不由分说便从妻手里拿过木勺。
妻子抬起头看了眼大胡子,顺从地起身躲至一旁,用着与普通农妇全然不同的中原雅音低声道:“夫君回来了。”
她又拍了拍手上泥土,“那……我去做饭。”
“恩,去吧。”魏兴咧嘴应着,手上已麻利地舀水浇菜,动作远比知书达理的妻子娴熟得多,在蜀中老家时,这些活计他没少干。
妻子转身往不远处的外宅走去,看着美妻背影,想着她肚里那双孩子,魏兴已不能再满足了。
这妻子是陛下赐婚,原是长安城里一个魏军军官的妾。
模样长得稀罕,皮肤更比寻常村妇白淅不知多少,更重要的是,她以前生养过孩子,只可惜在长安闹瘟疫时都没了,只剩她一个。
魏兴对此很是满意,他之前两房媳妇都因难产没了,连个孩子都没给他留下,成了他一块心病。
如今这新妇既已生养过,便意味着她能生,而且多半不会再遭那可怕的难产之厄。
光是这一点,便让他对未来的日子多了许多盼头。
陛下刚刚赐婚之时,他可是昏天黑地床都不下连续十几日,待第二日终于出门时,竟是腿脚发软腰都差点直不起来,为的便是与新妇多生几个娃,最好多生几个男娃。
他魏兴乃是为大汉、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更得陛下赐字‘光汉’的心腹大将。
这偌大的家业,总得有几个小子来继承,须得挑一个最壮实、最灵俐的,把自己这身战场杀人的本事都传下去,将来魏家便能继续为大汉,为陛下效力。
浇完菜,魏兴把木勺扔回水桶,又走到柳树下,解开马缰,牵着马驹走向院门外不远的漕渠。
这是他自己带人疏浚的漕渠,渠水清澈清冽,他从马驹背上侧囊拿起刷子,给马驹仔细地洗刷着一身黝黑皮毛,马儿舒服地打着响鼻,亲昵地回头蹭了蹭他的手臂。
魏兴被蹭得痒了,便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除了这匹马驹是新生的,他还有一匹战马,一匹驽马。
战马自是他军功所得。
驽马则是朝廷赐给府兵用的。
虽不能冲锋陷阵,但脚力稳健,负重力强,平日里拉车驮物,农闲时自己便骑着去各家各户点卯,或牵去校场训练。
一匹冲锋的战马,一匹负重的驽马,一匹小马驹,相马的说这马驹也是战马料子,如此一来,他魏兴一人三马,便是名副其实的骑将了!
漕渠对岸忽传来一阵马蹄声,十来个府兵骑着驽马,沿着对岸的官道奔驰而过。
那是别团的府兵兄弟,他们远远地看见魏兴,纷纷笑着打招呼。
“光汉大兄,刷马呢!”
“兴兄!你家新妇呢?!”
魏兴笑骂着回应:
“滚蛋!再来偷看我家婆娘小心老子戳瞎你们狗眼!”
一行府兵哄笑着骑马渐行渐远。
魏兴嘴上虽然骂着,心里却并无多少恼意,这些粗人并无恶意,更不敢生什么歹念,那是不想活了,只是好奇与羡慕罢了。
毕竟虽也有不少府兵在长安打下来后得朝廷赐婚,但有几个婆娘长相比得上他魏起新妇周正?又有几个婆娘一胎能怀上双子?
他自己有时也觉似在做梦,以前在蜀中时,能吃饱饭便已是万幸,何曾想过能拥有自己的田宅、马匹、部曲,还能娶上这般良妻?
待把马驹刷洗干净,拴在院外木桩上让它自行啃食青草,魏兴才迈步走进自家小院。
烟囱升起炊烟,灶间飘来粟米粥与韭菜香气。
妻子正挺着肚子在灶台前忙碌,背影虽然丰腴,魏兴却心无它念,只有一种安心之感。
“大伯,我去上学了!”
狗伢子魏有根,哦不,魏嗣业从门外路过,信手将手中那本由长安纸编成的《农书》放回韦袋,对着伯父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小学只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