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此,陛下派去袭夺街亭的人马将陷入死地。”
如今陇右大军与关中大军使命不通,这位大汉丞相对汉家天子有没有派人袭夺街亭事实上也吃不准。
但张郃既然打算退走,则说明张郃或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或是已经收到了街亭失守的消息。
吴懿脸色犹疑:
“可是丞相,若是分兵增援陛下,要分多少兵?
“分得少了,无以败张郃。
“分得多了,无以克陇右。”
再次犹豫两息后,吴懿终于还是沉声直言:
“丞相,以懿浅见,张郃既要下陇,不如举大军衔尾而追,最后与陛下于关中共击张郃。
“待张郃大败溃走之后,再重入陇右,则陇右必克无疑!”
北伐兵锋顿于上邽,使得吴懿魏延诸将都认为,分兵对于兵微将寡的大汉来说并非良策。
不如合兵一处,逐个击破。
丞相却仍是摇头,道:
“我们大军不能下陇。”
吴懿一愣:“为何?”
丞相略一沉吟,道:
“先下陇再上陇,路途几乎千里,若其间再与张郃衔尾相持,没有一个半月我几万大军到不了冀县。
“冀县城大,文长与子均拢共一万人马,必不能实现围城。
“我大军若不能迅速去到冀县城下相围,则伪魏溃卒与来自伪凉州刺史徐邈的后援兵粮,必会不惜代价源源不断进入冀县。
“届时,我四五万大军又将困顿于冀县却不能拔,而伪魏关东兵粮又至矣。
“所以,我大军不可下陇。”
“那怎么办?”吴懿大惑。
“张郃此处四五万大军若是全须全尾下到关中,陛下区区两万余人马如何能挡?”
“若是张郃的人马,在下到关中前便再去几成呢?”丞相却是显得胸有成竹。
“若是张郃本就捉襟见肘的粮草,在下到关中后变得根本无法与陛下相拒呢?”
吴懿、费祎等人闻言皆是一震。
“丞相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趁张郃拔寨下陇山的时机,与他打上一场硬仗?”吴懿心中疑虑更甚。
“可兵法有云,归师勿遏,穷寇勿迫。
“彼今粮断,已有归意。
“而二百里陈仓道全都是狭窄地形,若是迫之,逼出贼寇死志,恐于我大军不利。”
士气实在是一种玄学。
如今曹魏大部分人马士气确实很是低落,可张郃必然还有几千精锐可以动用。
若是真被逼到陈仓道那种摆不开阵形的死路上,这些精锐顶在最前,很难说会不会因为心生死志而对汉军多造杀伤。
与其如此,不如放其到关中平原之上,再与陛下两万大军两面夹击,以堂堂之阵击破之。
平原上有生路,就会有人逃亡。
溃卒造成的混乱,才是战场上所有将帅最头疼的事情。
丞相却仍是摇头,道:
“张郃举军下陇已是必然之势。
“然而其所领战卒四五万,加上辅卒、民夫,七八万众不止。
“上禄山道与陈仓道同样狭窄,又有我大军以兵势在此逼之。
“如此形势,张郃拔营岂能那么简单?
“非三五日不可。
“非将大军分成多部不可。
“以我看来,最有可能的布置,便是一部精锐在前,一部粮草辎重与民夫辅卒在中,最后张郃亲领一部精锐压阵撤离在后。”
“丞相意思是说,待他们前部与中部人马离开之后,我们再趁机袭他们后部?”吴懿终于恍然。
“非也。”丞相再次否定。
堂中众人皆是一愣。
吴懿一时愕然,终于是想不到这位丞相究竟在想什么了。
丞相难得再次一笑:
“何须以我精锐之师去击张郃所统精锐?
“我大汉近万锐士饮松汤三月有余,夜里目盲之症远轻于魏寇精锐,何况辅卒民夫?”
费祎此时终于反应过来:
“丞相意思是说,再派我大汉精锐走山路夜路。
“趁着魏军晨昏目盲之际,袭其中路民夫辅卒与粮草辎重?”
由于绝大多普通士卒营养不足,夜里目盲,而且夜间不好指挥,夜袭这种奇策险策极少为将帅所考虑。
一般万人部曲能选出五六百夜间视力上佳的青壮就很不错,到了战时,负责夜守的精锐更需要食用牛羊肝脏,以治疗夜盲,甚至不少庸将连这都不知道。
而能夜视者,又往往是参军前就营养补充得好,身体强壮,很容易就被选为精锐,需要负责夜里侦查与守寨,很少派去冒险。
丞相用兵又向来求稳,怎么舍得轻易用这种精锐去袭营犯险?
多年来惯性如此,松汤治夜盲又是见效缓慢,于吴懿等常年肉食的将校而言更是几乎感受不到其中奥妙。
于是一时竟是下意识忽略了,他们或许已经有了数千可以执行夜袭险策的特种精锐!
若果真如丞相所料,张郃兵分三部而退,那么趁着凌晨光线昏暗,人们最为困乏之际去袭张郃中部民夫辅卒粮草辎重,未必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