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正还是第一次见萧绰,当然,却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了。
萧思温之女,大辽皇后的三姐,辽国商行的负责人,以及秦王殿下长子他娘。
这么多名头凑到一起,即便只是个女流之辈,依然不耽误人家成为天下最顶尖的一小撮有权者,况且这女人曾在开封街头悍然残杀大宋百姓,事后又干脆利落的断指赔罪,俨然是一副小述律平的风范,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惊惧。
虽然他才是知府,但面对这个契丹女人的时候,不自觉得就矮了一头,气场也弱了下来,颇有点他才是臣子的意味。
低着头,顺便瞥了一眼这女人的模样。
‘都说这萧使有倾国倾城之美貌,看来这传闻果是有所夸大,这长相……也就是普通的中人之姿啊,秦王殿下……可能……确实是有点癖好吧。’
萧绰当然不知道这货脑子里在想如此失礼的事,只是却觉得有点好笑,平静地示意他坐下道:“太守不必客气,你是主而我是客人,你这般拘谨,反倒是让我都有些不太舒服了呢。”
吕蒙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态有些不对,到底是刚刚走上仕途的年轻人,待人接物其实远称不上老辣,甚至还有些青涩,于是又连忙安排萧绰上座,又安排下人去烹茶,随即,坐在对面却是又忍不住尴尬了起来。
“太守将我看做男人便好,我来找你,谈的也都是正事,国事。”
“是是是,使君您见笑了,这……不知使君您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项?”
“自是有事的,听说澶州遭了水灾,我心也甚是悸动,宋辽两国,乃是一衣带水的兄弟之邦,辽国上下,也对此极为关注。”
吕蒙正:“…………”
虽然明知道只是虚伪的外交辞令,但听了之后还是有些忍不住感觉荒谬。
“故此,我奉辽皇之命,代表辽国,为太守和受灾人民捐资十万贯,以聊表心意。”
“啊……十……万贯?恶……好,好好好,特别好。”
心里却想着,区区十万贯,也没啥好新奇的。
不过又一想,辽国毕竟还不是纯粹的市民经济,其商行的规模也远没有宋朝来得大,目前为止所发展的,用的全都是宋朝这边的贷款,可能……十万贯真的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毕竟大宋刚开国的时候全年财税收入也就一千万贯左右而已。
“实在是太感谢了,我澶州百姓,永远都会感激述律部的恩情,宋辽友好,地久天长。”
萧绰见他刻意提及述律部,面上微微的有一丝不快,却也只能无奈地认了下来,没有反驳,心里却是忍不住在骂赵光美那個没良心的。
这段时间以来,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宋国这边都在有意的将述律部和迭剌部区分开来,甚至是将他们跟整个辽国都有意的区分开来。
反正,提及宋辽友好的时候,就要着重强调是宋和述律部友好,提及民族仇恨的时候往往就是辽国狗贼不共戴天了,甚至现在再谈论燕云十六州,谈论辽国南侵的时候,整体的思路都已经变了,坏事都是契丹人干的,而那些在燕云地区善待汉人,重用汉人的,统统都变成了述律部。
虽说事实上看这确实也是没错,辽国汉人也确实是他们述律部的根基,否则她也不会差一点就跟韩德让联姻了,但……怎么看怎么别扭啊,尤其是如今宋国的市井之间,提起述律部的时候往往都有意无意的强调他们回鹘人的身份,这其实就是要将他们和契丹人完全区分开了。
说真的述律部是回鹘人这虽然是事实,但其实他们自己都快要忘了,没人提醒她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特么回鹘人,这不纯是在搞事么?
甚至于,开封现在还流行一个叫燕云台的戏剧,据说还是从辽国传过来的,其内容讲的是耶律阿保机掠夺三十万汉人回辽之后,对这三十万人百般折辱,然后述律平作为皇后,不断劝谏,又重用汉人,最后任用汉人创建辽国政治体系的事情。
其内容可以说是半真半假,毕竟人家耶律阿保机和述律平是两口子,好些个政策哪分得清哪条是述律平的哪条是耶律阿保机的?人家两口子的闺中密语,你们这帮唱戏的是怎么知道的?
开国皇帝成大反派了,皇后反倒成了大女主真英雄了?而且这戏到了后面也愈发的离谱,着重描写了之后述律平和宗族的矛盾和两次兵戎相见,完全将述律平放到了女主角的位置上而辽国的宗室却全是坏人,最后述律平被耶律屋质所逼迫放弃夺嫡交出兵权的时候,整得还挺悲壮,看戏的时候甚至有不少的汉人观众为此而潸然泪下。
即便是她,也不禁感觉这戏离谱的简直有点过分了,听说现在宋国境内有许多的贵妇,贵女之流对述律平颇为崇拜,整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事好了。
但要说这戏唱的不对吧,好像也说不上来,因为辽地汉人确实是跟他们述律部关系更好的,要不怎么说,这是半真半假呢,偏偏他们明知道这是宋朝的居心叵测,却还没法否认。
因为这样的宣传口径确实是对他们述律部更有益处,对宋友好关系能够带来大量的商贸利益,述律部的贵族做生意都会容易许多,甚至连贷款好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