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本以为这一日的惊涛骇浪该平静些许。
孰料一道旨意宛如夺命追魂符。
传旨太监面色冷峻,大步迈入侯府,“圣上有言,前线战局有变,朕已恩准撤兵议和,保万民安宁。”
“然威武侯胆大妄为,公然斥责朕之传令官,目无君上,其心可诛,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
“着刑部即刻锁拿威武侯父子,严查同谋,勿使一人漏网。钦此!”
宴贺臻听完,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嘶声喊,“我父子二人忠心耿耿,战场厮杀,只为保家国安宁,何来谋逆一说?途中屡遭凶险,拼死赶回,却遭此冤屈!”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整个人摇摇欲坠。
宴北林只觉热血直冲脑门,他双拳紧握,怒目而视传旨太监,大声抗辩,“我和父亲一心为国,出生入死。定是朝堂之上有奸人蒙蔽圣听!”
可传旨太监只是冷眼相看,并不理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侯府外脚步声纷沓,刑部的衙役们如潮水般涌入。
为首的人一脸冷峻,手中铁链哗啦作响。
高声喝道,“奉命拿人,莫要反抗,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侯府内顿时乱作一团,女眷们惊恐地尖叫起来,相互搂抱在一起,哭声震天。
宴贺臻挺直了脊梁,尽管身形摇晃,却仍带着武将的傲然。
他怒视着他们,“老夫问心无愧,今日遭此陷害,大淮的朗朗乾坤何在!”
然而,话音刚落,一阵虚弱感袭来,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咳出的鲜血溅落在身前的石板地上,触目惊心。
*
楚乐仪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时不时的拨弄他的耳朵。
瑥羽说到惊险处,总要目光可怜的讨一个亲吻,才肯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窝在被子里,一人说着,一人应着,黏黏糊糊过完了晌午。
用过饭后,新的院子已经布置好了。
也是极僻静的所在,地方比原来的大的多,也新的多。
一应摆设虽仍然清素,但胜在用具完备。
楚乐仪看向窗外,有麻雀在院中啄食,“既是你非要来的却山寺,就在这里把伤养好了,不许再乱跑。”
瑥羽也一同望向窗外,又把视线转回到她。
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她,俯身将下巴搭在她肩上,挡了她看麻雀的目光。
轻轻抱住,“殿下,您会常来看我吗?”
“会。”楚乐仪把他轻轻推开,“去榻上躺着,休息。”
瑥羽拉着她的手,还想再续被子里的前缘,“殿下也来。”
“还来什么来!这可是寺里。”楚乐仪先前在被子里同他说话时,几次察觉他的异动情状,并未点破。
现如今这人还在恢复,气血亏虚,断不能再胡闹了。
瑥羽坐在榻上,不愿了,仰着头,清俊的眉眼十分无辜。
“殿下还说瑥羽这一趟做的好,是有功之人,要奖励瑥羽的。”
她纳罕,“现在就想好了要什么?”
“想好了,要同殿下在被子里说话。”
他掀开被子,乖觉的躺进去,两只手捉着被子的边沿。
漂亮的眼睛眨啊眨,巴巴的看着她。
“已经奖励过了,足足说了一个晌午。”她撩起裙摆坐在榻边,“我是时候回去了。”
瑥羽心中虽然已经有了预料,她现在要回去,可她是他心头的蜜饯。
这般短暂的给他一点甜就离开。
他越发觉得,没有她的日子,比他喝的药还苦。
“殿下,待瑥羽养好了伤,可以回府住吗?”
还没待她回答,瑥羽就抢先一步推拒了别的可能性。
“我不想去药圃铁矿,若是那边有用得着我的,我可以在府里做事,来回传信也是快的。况且,我到那时身子刚好,不能太过劳累,要养在殿下身边才能完全好。”
他语调软糯,眼神勾缠,兼有在她手心里摩挲的手指尖。
楚乐仪失笑,与他开着玩笑,“养在我身边也不是不行,不能吃白食,要伺候好我。届时我让采苓替了高嬷嬷的缺,你就替采苓的缺,当我的大丫鬟吧。”
“采苓替高嬷嬷的缺?高嬷嬷怎么了?”瑥羽心中想到一种可能性。
楚乐仪直接说,“高嬷嬷年纪大了,可以考虑养老的事了。采苓正值生龙活虎的时候,该多学些。”
“生龙活虎……”用这样一个词形容姑娘家,着实太不同了,瑥羽重复了一遍,笑着说,
“殿下,我也生龙活虎,采苓若是顶了高嬷嬷的缺,有什么顾不过来的,可以让我也试试吗?”
楚乐仪没看他,打量房里的摆设。
公主府四周的产业房子,她都买了下来自己控制。
就是为了清走瑥羽情报密网的“眼睛”,同时杜绝以后可能出现的,别人的“眼睛”。
等游旭的事了结,她再说服皇兄把府里保护她的侍卫清走。
高嬷嬷的活,让更听命于自己的采苓来做。
这府内府外,她的掌控力就变得更